素梨在一边说着,把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的放在碟子上。她明明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武功底子并不差,可是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乖巧的女婢。
“这些话,就别说了,我若是现在就离开,不做义父的棋子,这十二部下的剑,就该指着我了。”
微生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从前,她不过是沪郡邑侯的小女儿,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家娇小姐,什么都不会。
如今,卷入邹太傅的野心中,身不由己,扮演着蛇蝎心肠的女人,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呢?
“可是,首肯琰少爷,救下姑娘的人,确实是太傅无疑,得人恩果千年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月白似乎是处处都护着太傅,站在一个婢女的角度,似乎是有点过了。
“我知道了。”
微生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这四年来她又怎么会甘心被一再的利用呢?
门外,响起脚步声,轻巧而沉稳,这是习武之人惯有的脚步声,若是不注意,很难听到脚步声的。
微生暖抬起头,看到蔚若行一身深蓝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对月白和素梨说道:“你们出去吧。”
月白和素梨看了走进来的蔚若行一眼,欠身作福道了一声吉祥,便双双退了出去。
闺中蜜事,不是她们做婢女可以随意窥窃的。
蔚若行走近,但是却没有靠的多近,他手里拿着一小陶瓷瓶,放在细嘴花瓶边上,说道:“这是药油。”
已经三天了,可是微生暖背后的淤青,却不见有减退的迹象,就知道到底伤了多重。蔚若行兵戎几年,下手不知道轻重这一摔下去,很有可能就不仅仅是皮外伤那么简单。
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叫唤一声,连上药都懒的去做,一则是她不关心自己的那些伤,二是月白和素梨终日跟在身边,上药什么的多有不便。
“我用不着,就不劳你费心了。”
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拒绝,微生暖可不认为他会这么好心,带药给她。如果是真的关心,早该在第二天就拿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这四下无旁人,你大可像你哥哥那样,开门见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做这样的无用功。”
微生暖是一个女子,十九岁正是绚丽绽放的年纪,男人看她的眼神,里面是否带着爱慕,或者情欲都很明白。
但是,她在蔚若行的眼里,什么都没有看到,仅仅是在第二天醒来时,察觉到一丝的愧疚罢了。
他不杀她,应允留着她的性命,也不过是因为愧疚。既然如此,这是她应得的,那么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感到过分。
“你恨的是我,想要杀的也是我,与其他人无关。”
蔚若行见她不领情,也就不在用药油这个计谋,而是开门见山说道。
他说着,见微生暖一副不可否置的表情,眉目一转,如星辰般闪烁。
眼前这个男子,是晋国的战神,多少少女魂牵梦绕的好男儿,他本来是应该娶一个贤惠温婉的妻子。这样现在,他情愿用一生的幸福,去换取权力,他的幸福是他亲手给毁了,怪不得旁人。
“你担心蔚云舟?”
微生暖挑了一下眉毛,笑得嫣然,晋国战神的哥哥,吏部侍郎大人,理应不会那么没用。
蔚若行摇摇头,看着她,房间内玉兰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屋内四角立着的青灯,被习习清风吹得摇曳。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美的摄人心魂,却无法触摸,只能远远的看着,永远都不属于他。
“我是担心你。”
蔚若行实话实说,他确实是在意自己的哥哥,可是微生暖和蔚云舟两人较量的话,他完全不需要担心。
如今的微生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人对决的悬殊,她如今不过是邹太傅的一颗棋子,无权无势,却盲目前冲。
如果,她真的做的太出格,让蔚云舟起了杀意,那么就算是有着夫妇这层关系,他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那我是不是应该衷心感谢,你特地来相告呢?”
微生暖不需要他的担心,也不需要他的帮助,承了邹太傅的恩情,她要嫁给蔚若行,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她就会忘记所有。
“夜深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就寝,请你出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微生暖并不想和他吵,又或者说,连和他说话都觉得烦,她吹熄了卧榻边上的青灯,房间内少了一盏灯,顿时暗了不少。
对于她的话,蔚若行感到一阵好笑,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就开始喧宾夺主不成?
“这座府邸,是一年前,我带兵北上,击退了突厥兵,回到翼城,由皇上亲自赏赐的。而这间房间,我同样住了一年,你不过是来了三天,便要把我赶出去,似乎不大合理。”
蔚若行不是非得要这个房间不可,只是他没有必要一再的退让。
微生暖静静的听着,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蔚府这么大,就算是来一排人,每人一个厢房都睡得下去,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他干耗着。
“是我不对,让给你,我另找房间。”
微生暖说罢,站起来准备走出去,起初她担心两人不和的消息会传出去,被邹太傅知道。
但是,刚才月白说,邹太傅已经拨了十二部下给她,而蔚若行也说过,如果她想要留下来,是绝对不会为为难她。
那么,就算不和的消息传了出去,也没有任何的威胁,这等假惺惺,也就不必演下去了。
但是蔚若行却没给她走来的机会,他大步一跨,挡在她面前,威仪的身躯,居高临下的风范,生生把她的去路截断。
蔚若行虽然没有碰到她,但是无声的压迫,让她没有办法跨过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抬起头,怒目瞪着蔚若行,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一走出去,邹太傅下一秒就知道,你也不在乎了?”
“义父在乎的是你,不是我,只要你依旧还是他的好女婿,那么不管我睡在哪里,都无所谓。”
微生暖说着,兀自的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痛,每个人在乎的都是其他人,都不会是她。
“那你也无所谓,是不是?”
蔚若行还是没有让开,而是继续问,他并不是那种十分大方的人,任由旁人胡闹都不顾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