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了,很艰难,很慢,很哑,可是很清晰:“我没有偷!”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稻清喝道:“至遴,你把她拉去华山派掌门那些去认罪!要是她还不肯认,就让她跪到认为止!”
他没有叫袁任,他知道袁任必定不会舍得真让姬淡去跪。
“是!”秦至遴利落地跳上前,一把便将姬淡搭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姬淡两脚几乎都搭在地上走不得路,由他拖着走,袁任眼睁睁地看着姬淡被拖走,心痛如刀割,叫了声:“师父!”
“不要说了!各大门派相聚,还没有比武,我们天剑派便输了一截在气势上,出了这样的一个败类,叫我们天剑派的脸往哪里放?”稻清怒气冲冲地挥袖而去。
秦至遴一路上拉着姬淡拖向崔落天的住处走去,姬淡一路挣扎,硬是拉住一棵树不肯松手:“我不去!我没有偷!”
“由不得你!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你说呀?”秦至遴见她这么硬气,倒也有些佩服了:“没想到你的嘴还挺硬,明明偷了,居然挨了那么多下也不吭声。”
“不是我!不是我!”姬淡愤怒地叫,她的声音带着嘶哑的颤抖,在夜风中传扬开来,分外凄切。
“不管是不是你,总之你得给我去道歉,否则师父也饶不过你!”秦至遴瞄了她一眼,道:“我说你行行好,自己造的孽别折腾我了行不行?认个错师父的气也就消了,瞧师父的意思,只要你肯认错,他便既往不咎。多好。”
“不,我没做,我不去!”姬淡拉着树不肯走,秦至遴轻轻松松一拉,便把她的手拉脱了树,威胁道:“你要是真不肯去,那没办法了,我就只能让你跪在这儿,一下跪到你去道歉为止!”
姬淡没有说话,她硬是跪了下来,面对着朗朗乾坤,她跪得那样直,像石头一般僵直。
“你这是骨气呢,还是赌气?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腿上的伤要是再不治,到时开始流脓出血,搞不好又留下疤,脸上这么丑,身上也这么丑,你还能嫁得出去吗?”
姬淡一声不吭。
“行行行~你要跪,我陪着!”秦至遴见她油盐不进,也有些恼了,就这么站着,他有把握,就她这伤势和她的性格,不用半刻钟她绝对叫停。
谁知秦至遴监督了她半个时辰,她仍是一动不动,难道是因为他在身边,所以不敢开口?
便道:“那你自己跪着,跑到想通了为止叫我,我回去睡一觉,真是,碰到你就是倒霉!”
秦至遴没有走远,他走到别一条路上由别的路绕回来,却见姬淡仍旧跑得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他冷笑了一声,看她能撑多久,她的腿都在渗着血,她的背上也全是血痕,她就算想撑,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在树后坐下来,伸直了懒腰,靠在树上,谁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当秦至遴蓦地被树根硬梆梆的树疙瘩硌醒,回头一看,姬淡仍旧跑在哪里,连一个头发丝都没有动过。
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人穷又没有靠山谈什么自尊,有钱的人自然要比没钱的人高贵。
像姬淡这样,穷得什么都没有,吃的是天剑派的大锅饭,穿的是天剑派每年两季分给的统一服装,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自尊,这样的人,天生是墙头草,谁给的利多,就跟谁走,姬淡和大师兄关系好,不正说明了这个问题吗?
然而,现在在月光下,在深蓝色的天穹下,她跪得那样直,好像她没有遭到杖责,好像她身后有无数财富在支撑着她的一般,竟然是那样显示出了一种傲气!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穷得什么都没有了的人,也有她的自尊,像此刻的她,跪得像小松一般直。
“靠!见鬼了!”他发出一声烦躁的诅咒,收起了轻蔑的笑。
渐渐地她动了,她前后晃动,最后晃动的辐度越来越大,最后一声不吭地滚落在地,在落地的那一刻,他几乎忍不住想奔出去,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倒要看看她能熬多久!
她没有晕很久,也许是夜风吹醒的,也许是痛醒的,总之,没有很久,她就又动了起来,他以为她会在地上坐着休息一下,谁知她毫不犹豫地又跪下来,空气中传来她的气若游丝挣命声。
她疯了吗?那腿再跑下去,就要废了!
秦至遴生气又愤怒地瞪着她,她抬眼望着天际,眼外的那一颗最明亮的星辰,已经在东方灼灼生光,再过不久,五更便要到了,武当山的门人就要出来练武了。
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抬头看去,秦至遴师兄站在她面前,俯身看着她,道:“走吧!”
“不是我干的,我不道歉!”
“姬淡,别逞强了,不管是不是你,只要你道个歉,一切就都过去了!”他耐着性子道。
“不!”一夜的折磨,她说话都软得几乎没有了声音,只是借着夜间的寂静才上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幽渺得像鬼一般,风一吹,声音就散了。
“由不得你,你跑在这儿好看吗?一会武当山的人出来练功,见你这样,这不是给我们天剑派抹黑?走!”秦至遴硬拖着她要走。
她的腿必须要治,否则就要废了。
他虽然讨厌她,不过也没讨厌到非要她死的地步。
“我不去,就算你把我拖到那里,我也只有跪死!我不会道歉的!”声音破碎得厉害,她是叫出来的,却无力得像低喃。
“我说奇怪了。你以前不是谁叫你道歉你都能道歉吗?不是你做的,你也能道歉?现在你吃错药啦还是和我过不去?不就是个簪子的事,非得整我一个晚上是吧!”秦至遴怎么也想不通,
“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在、在山上、那个是委屈,都是自己人,受点委屈没事……呼……呼……在这里,是冤枉,是冤枉……”
秦至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可以受屈,担下不是她过错的事,但是她仍旧有她的原则。
现在触犯到她的原则了。
姬淡最后被秦至遴架回她的小屋,在稻清的命令下,暂时关押起来,预备回到天剑派再行处置。
每个人都知道她做的事了,由于她不过是一个下人,所以没有损害到天剑派的名声,对于这件事,玄清顾虑到天剑派的名声,对于姬淡的身份也缄口不提。
两天后,被交情深挚的玄明道长招去“考验”武功的虚谷子与海真瀚回来了,稻清便把事情说了一遍,对于姬淡的身份,他的说法是姬淡武学根基过浅,于是自己要求假扮成下人前来见见世面。
“这么说,你很肯定她偷了金簪子?”虚谷子问道。
“是,人证物证俱在。”
海真瀚便朝所谓的“人证”看去,在接触到师叔严厉审视的目光时,小稻秀不由得全身发抖,躲在六师姐身后头也不肯探出来。
“稻秀,你过来。”虚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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