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慢慢将满地的桃花重新卷起,桃树林没有了,少女没有了,笑声亦随之消失。她的全身都笼罩在一个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中,一种如同穿梭过重重岁月的萧然气息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透不过起来,就在她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时候,身前的男子突然也蹲了下来,一只手从她的手中轻轻抽出画卷,然后,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肩,将她扶了起来。
“我无聊时画着玩的。”他像是随口解释道,然后放开她,将画放回到书架里。“放在最里面也能被你发现,你翻我的书架做什么?你想找什么书看?”他转过身看她,语气有些不满。
她却仿佛看到了他的眉宇间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苍凉……
他英俊的脸庞笼罩在窗外射入的光晕中,没有阳光的阴霾的天色,仿佛在一瞬间将所有的萧然都压在了他高大的身影上,侵入到他的骸骨中。
她的双眼突然潮湿……
“我,我在找《女则》,你这里有吗?”
他一怔,随即呲之以鼻;“女人看的书我怎么会有?你想看应该到在宫里找,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书。”
“那你有什么书?”她走过去,拉起他的胳膊,勾唇浅笑,浅浅的梨涡覆上她被光线照得苍白的双颊。
她不相信他的心会如表面般轻松,就是刚才神色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已经狠狠穿入她的心。她没有看错,而这幅画……到底是他什么时候画的?他为什么要画她过去的样子?为什么画完后又藏入书房中?他留恋的是从前的她吗?还是,他对他们的未来,比她还要绝望……
她不是一次看到他隐藏的痛苦,可为什么每一次,依然还是固执地认为只有她才懂得隐忍和隐藏?难道,她终究还是不够关心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包容,挣扎在回忆与现实,痛苦与希望中,任性的她?
她深深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到底是喜还是悲,但能确定的是,她眼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
烈,我这样看着你,你的心会不会好受一些?对不起……对不起……
身子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环住,他的气息温热,流转在她的额间,暖到她的骨子里。
“这幅画的不好,等到明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在为你画一幅如何?”他吻了吻她的脸颊,两根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她抬起头,迎上他眼中满满的深情。
她轻声说;“好。”
两人相视一笑,四目相处,柔情肆意纠缠,绚烂如火,擦亮了一室的阴沉。
云萱,其实你不需要如此紧张,因为这间书房里只有一副画,即使不用打开看,我便知道你手中的是什么。
你可知我为何要画我们初始的情景,不,不是我们初识,是我第一次遇见你……我看着画中起舞的你,画中唯一的你,就好像是为我一人起舞一样,世界上没有安逸尘,只有我和你,我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弥补我们错过的过去,但我不会让你知道,因为我坚信,会为你创造出一片新的天地来,更坚信我们的未来会更好……
云萱,我知道你也相信——你一定是相信我的。
他线条刚毅的双唇覆上女子娇嫩的唇瓣,一室潋滟……
久久的缠绵,云萱脸上红晕渐浓,轻轻推开男子的怀抱,“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不许走,你要留下来陪我。”他从背后环住她,霸道地在她耳边低语。
“那你也要给我找一本书看呀!”云萱边说边挣脱。
“你要看什么?”他想了想,“《诗经》?怎么样?”
“那就诗经吧。”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哦,找到了。”他从书架最深层翻出一本被压得有些褶皱的书,塞给含笑看着他的女子。
云萱一边看书,不时看一眼伏案处理政务的慕容烈。他每天都要处理许多政务,又是甚至到深夜。现在,本该由皇上亲为的政务都由他处理。他所做的亦不是普通皇帝能记的,而是一个勤政的有道明主。
偶尔,他也会抬头,或是用余光看她,目光相处,相视一笑,又各自埋头看手里的东西。
云萱看书看累了,便主动要求为他研磨,慕容烈当然是满心愿意。两个人的呼吸混着淡淡的墨香,呼出一片温暖,一室春光……知道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禀大王,宫中来人求见。”
慕容烈抬起头,“传!”
进来的人行过礼后,跪奏道;“太皇太后有要事请王妃即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