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道还在那里和齐铭楷下棋,两人正杀得难分难舍,棋盘上摆满了玉石做的黑白棋子,齐国道一手拿了颗白色的棋子在那里思考,老人看了道:“穷途末路。”
“爸爸说的是,我实在没有路走了。”齐国道一脸无奈,将棋子放下来道。
“你越是想找个出路,结果就越是让你失望,早认清事实,就不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开一盘新的局,说不定又有一派新的作为。”老人说伸手那边上的茶,缓缓说这话话。
他两侧站着观看棋局的两个孙子,都听见了他说的话。齐国道知道老人是借了棋局告诫,于是便道:“爸爸说的话有道理,做儿子的记住了,有些路不能去走偏要走,到了最后也是死路,还不如退而求其次了。”
“什么叫其次呢,讲究的活着到最后也是死,将就的活着到最后也是死,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活得其所才是最难得的。你看着棋局似乎还有救,可到了最后就是死路,是你不知道舍得两个字。你舍不掉,就得不到。什么又叫舍得呢?太难了,想不透啊。”老人摇摇头又道:“这局棋死了。”
他柱起拐杖,齐伯礼和齐仲孝赶忙上前扶他,老人摇摇头道:“你们玩吧,时间还早,我老了要睡觉去了。”他叫了佣人和齐国道一起扶他上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齐仲孝开车和黄仪玉回家两人都沉默着,突然黄仪玉开口道:“儿子啊,你父亲一直希望你做个出色的医生,以后做个出色的管理者。”
“我只想做个医生,救人治病。”齐仲孝边开车边说着。
他的心愿没有多么的伟大,现在实现了一半,照着这条路走下去,以后就会实现全部。是平庸的一个人,平庸的过日子,但这对他就是最好的,是爷爷口中所说的活得其所。
但他终究忘记了一句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他知道了这句话的时候,阴谋也正向他靠近再靠近。
杏林医院有这样一句话,过了三十岁的姑娘再想找个好人家很困难,当然现在期限放宽到三十五岁了。医院很多人都是内部消化的,所以早上可以看到很多的小护士从男医生的车里下来,很多的女医生从男主任车上下来,车的级别越高停的越是靠里面,代表他的地位或是钱也是越高的。
当杨汝绢从齐仲孝车里下来的时候,正好隔壁内科主任也从车里下来,后面跟着他的妻子,儿科的陈医生。
“齐医生,杨医生。上班了啊。”四人各自打着招呼,陈医生高高瘦瘦的一个人,卷卷的头发戴副眼镜,看上去精明能干,她看着杨汝绢的眼神也有打量的意味在里面。
“今天开例会,早点到。”齐仲孝和内科主任打招呼。那是杨汝绢的直属上司,因此她点头笑道:“方主任,今天下午有个转院的病人要过来。”
大家说话间开始上电梯,周一照例的等电梯要排队,大厅一溜的沾满了人,几百双眼睛盯着,谁也不好搞特殊化。此时刚过七点,队伍已经排到了大门口。
“这家医院年数也有了,机能都退化了,跟不上啊。你看看这排队的人。上次都有病人投诉照个X光,光是等电梯就等了十分钟。”前面有医生抱怨着。
“你们叫什么啊,你去投诉科看看那信,那文件,每天接到的电话。我都不想管了,前些日子内科闹出来的事情,家属去物价局告了,还好不归他们那里管理,退了回来。”投诉科的医生小声嘟嚷。
“还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一天到晚说我们拿回扣,怎么不去说领导,不去说药价局,还有医药公司呢,我们拿市里统一发放工资的。”
“就是这样才收的吗,养不活家人了怎么办呢。哎,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的世道逼着你去做坏人,医生跳槽越来越多,这个行业看着光鲜,里面的苦楚谁知道呢。”有人说话声音大了些,传到了远处。
“好了,好了。还没上班就头脑发昏了,快吃你的早饭吧。”年纪大的医生出来阻止道。
三三两两的谈话飘进齐仲孝耳朵里,大家都是一锅子里吃饭的,自然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事实,也就是在医院里面说说,出去是打死都不会吐露的。
此刻杨汝绢皱着眉头道:“这电梯怎么还不来,我冷死了,大厅的空调是不是坏了,这里该拆了重建,上次我爸爸还说起来呢。仲孝,你说拆了这里重建好不好呢。”
“我只是个医生,有什么资格去重建医院呢。”他站立在那里等电梯,抬头看看大厅上的电子时钟,又看看周围挂号的病人。
“你不只是个医生呢,我爸爸说了,这家医院早晚都是你的,你是大股东,他只是二股东呢。我听着笑死了,这不是港剧才出现的情节吗,你说是不是呢。”
“是吗,我从不看港剧的。”电梯门“咚”的一声开了,人群往里涌去,挤得人满为患,直到超重声音“嘀嘀”响起,才有人不甘愿的退出来。
大家拥挤的抱作一团,突然有人道:“苏医生啊,对不起,踩到你了。”
“没事的,人多嘛。”苏璇彩的声音从最里面传出来。
齐仲孝人高一眼望过去也看不见她淹没在何方,只知道她被踩了一脚。昨天他睡在黄仪玉这里,早上起来上班的时候,就看见杨汝绢和他母亲,很高兴的在那里看拍卖行的杂志。
母亲家位于S市江边的黄金地区,周围都是高档住宅,杨汝绢住在这里也不奇怪,可她竟然与自己家住的如此之近,这倒是让齐仲孝感到奇怪。
杨汝绢从小就认识了黄仪玉,她爸爸以前是医院的医生,后来弃医从商做出一番成就。记忆中两家人一直有往来,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杨汝绢,齐伯礼也是。他们三个人到真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状态。
“仲孝,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上次你还救了我,我爸爸说要请你吃饭呢。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情,也推了好多次,可总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齐妈妈已经答应了晚上要去我家,我们下班一起走吧。”她讲话滴水不漏,齐仲孝就是讨厌这点。
他是天生喜欢自己做主的人,奈何现在里面夹着黄仪玉,再不喜欢看在自己母亲的面上,他还是点点头道:“好,下班去吧。”
杨汝绢拨了下自己的头发,朝他挥挥手往内科诊室走去。他回头正好看见苏璇彩一拐一拐走过来,慌忙上前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被踩伤了啊,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我只不过被踩了一脚,你就诅咒我,我过得好你就这么难受吗?非要我一天到晚的沉浸在悲伤里,你才觉得快乐。你回来的这半年,全心全意经营的事情就是让我难过,我真是要有点受宠若惊了,医院的大股东。”苏璇彩看着他无辜的大眼睛,心里的火就“腾腾”的往上冒。
别人眼里什么都可以妥协,没有声音脾气好,平时说话慢吞吞的苏璇彩,在齐仲孝眼里正好是相反的。但就是这样的苏璇彩让他感到高兴,以前那个带点小孩子性情,在熟悉的人面前,就可以把全部的自己展露的苏璇彩,开始慢慢恢复在他眼里。与刚开始故意对他的冷淡疏离不同,也与一开始冷眼旁观的态度不同。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混蛋。”她一拳头朝他肩上打去,眼里说不出的柔情蜜意,是撩拨人的丝丝细雨,打在他肩上融在他心上。
可惜这是在医院,齐仲孝饶是胆子再大,还是要顾忌苏璇彩的心理承受能力。即便是在屋子里的床上,她也还是害羞的,不许开灯,不许换姿势,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你快去骨科看看吧,趁现在脚还没有残废,如果是真的顶多三个月石膏。如果是假的,就当去骨科看看齐伯礼也好。”齐仲孝笑着放开了他,嘴角擒着一抹暧昧不明。
他转身朝着中医门诊走去,三三两两的人群往这边走,苏璇彩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忍住脚上的痛往骨科门诊走去。
“你是怎么了,摔跤了。”齐伯礼刚换好医生袍,看见苏璇彩一拐一拐进来,扶着她坐在医疗床上。
“电梯里被踩了一脚,我也没放心上,出电梯的时候又扭了一下,这才觉得有些疼,你看我是不是残废了呀。”她还记着刚才齐仲孝的话。
“没事,就是普通扭伤,先用冰敷一下,疼的话我开点止疼药给你,不疼的话就算了,用点云南白药晚上自己揉揉,化开淤血就可以了,还好不严重,不到残废的地步。”齐伯礼看伤也不严重,放开了她的脚去洗手,开玩笑道。
“伯礼哥,你不是去H市做科研了吗,怎么回来了。”苏璇彩问道。
“我回来了,你不高兴了,还是你不希望我回来。”齐伯礼边擦手边笑着问她。
苏璇彩脸一红,低头开始不说话。她弯腰去穿脚上的鞋子,冬天冷,她里面还穿着羊毛的打底裤,格外的不方便。
“科研还没有完成,这几天正好元旦,大家都放假了,住得远的同事来回也要几天,于是就放了一个礼拜。我住得近,来回也就几小时的车程。在家里没有事做,还是到医院上班好。你知道的我喜欢这里,能够治病救人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了。”他弯下身体,不顾苏璇彩的阻挡,替她穿鞋子,随后又道:“你现在是我的病人了,要好好‘贿赂’我。晚上请我吃饭,当做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