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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游接近尾声的时候,众人空了一天展开自由行。每天坐车来回几个小时的景点,让一些女士们接近崩溃,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当然是欢呼雀跃,一哄而散往购物的大部队前进。

苏璇彩从殉情谷回来时头疼的厉害,睡在房间里没有跟着庄静文一起去撒钱。睡到十点多起来,洗了澡后精神有了,于是用钱的欲望也有了。她想打电话给庄静文问她在哪里,一想她这几天肯定郁闷坏了,现在估计哪个酒吧里正喝得起劲,想来想去拿了件外套下了电梯。

前台小姐很热心的和她讲解了丽江另一个休闲而又安静的好去处。

束河古城里开酒店不远,打车不到20块。这在S市一坐上车五十逃不了的苏璇彩看来,简直是个人间天堂,她再一次心里咒骂了S市那比邻九霄云天的物价。

冬天的丽江空气晴好,阳光温柔和暖,像被洗过的那样柔软而干净。苏璇彩一路走走看看,听着古城里传来自弹自唱的音乐,叫不出名字的歌曲。

古镇很小,粗略走走用不了半天的时间。苏璇彩出来的时候没有吃东西,临近中午,各家商铺里都是坐着的游客,三三两两聚成一堆,有说有笑。也有独自一人点一杯茶,靠窗临水而坐,默默对着风景发呆,默默守着自己心里一亩三分田。

她沿着河道往上游走去,踩踏着河里一步一空格摆放的石头走进一家饭馆。木板的桌子,木板的椅子,颇有江湖路上快意恩仇的感觉。苏璇彩记得,齐仲孝以前常看武侠小说,自己闲来无事也会翻个三四页,气氛渲染中便看得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在周围都是饭菜香的味道中,她点了一份出名的米线与从来没有吃过的一道叫“水性杨花”的菜。渲染得差不多的气氛中,男主角翩翩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璇彩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上次他和庄静文串通好才找到自己。而今天,她临时兴起一个人出来,谁也没有告诉,却在这里遇见了齐仲孝,想到这点她脸上不禁泛起点点红光。

“如果你是在感慨,有缘千里来相会的话,那么我想你是对的。”齐仲孝坐在她对面,嘴角上扬了好看的弧度,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盯着她看,长长睫毛上下扇动,目光灼灼有神。

有位如此英俊儿郎看着自己,换做是任何人都应该娇羞的。饶是苏璇彩见过这样的眼神不知有多少回,也不禁在心头暗自叹气咒骂,妖孽。

“这里遇到的每个人都是有缘的,你也不过是有缘人中的一个,我为什么要感慨呢。”她用纸巾擦着筷子,等待自己的午饭。

“可是,并不是每一个有缘人都像我们一样,经常在床上见面的。”齐仲孝伸手拿过她擦干净的筷子,又道:“怎么我的米线还不来,饿死了。”

“齐仲孝,你做人真是一点口德也没有,小心口舌生疮。”苏璇彩嘴上坐着,手里又去拿了另一双筷子。

“你舍得吗?”齐仲孝笑望着对方,伸出手来整理她额前散落的头发,随后道:“我是瞎逛,没想到遇到了你进来吃饭,也就跟着一起了。”

“你不去陪人家,不怕别人生气。”苏璇彩端起杯子喝水,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小桥流水很是惬意,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上白云,那棉花一般的云到了水里,变作墨绿墨绿的一团团光,无限般不可思议。

“你相信我吗?”齐仲孝重新回到了那天晚上的问题,他今天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信不信有什么重要,你何时候管过我的想法,从来都是独断独行的,我只要按照你说的做就可以了,不是吗?”苏璇彩回答着。

“是啊,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么我要你相信我。无条件的相信我,你做不做得到呢,苏璇彩。”齐仲孝说着。

“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禁脔,你怎么说我就这么做。”苏璇彩似乎是存心不和他说话的姿态。

“我要你现在就吻我。”齐仲孝见这样的架势,便跟着她讲话的口气。

“无耻。”苏璇彩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道。

“是你说的,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反悔了。”齐仲孝一脸在苏璇彩看来欠揍的表情,她刚站立身来想走,热腾腾的米线被端上了桌。

“招牌米线两份,水性杨花一份。”服务员说完端着盘子走开,留下饥肠辘辘的两人,对着米线吹了半天开始狼吞虎咽。

事实证明,人在吃饭的时候往往是最和谐的。苏璇彩放开了想要走的冲动,呼啦啦的吃着米线,非常满足。把刚才的那些江湖恩怨统统抛到了脑后。

“这菜叫水性杨花,真是个好名字。”齐仲孝夹着盆子里的菜,笑了说道。

苏璇彩好容易忘却了刚才的事情,被他一说,心中怒火顿时又冉冉烧起。她本来是最藏得住心事的人,任何人说任何话都不会影响她对于和平的追求,但惟有齐仲孝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让她火冒三丈,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他这个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呢,齐医生。”她开口道。

“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也会答应你的要求。”齐仲孝道。

“我要答应你什么,你要做的都已经做了,难道真要我在这里当众吻你。”苏璇彩圆滚滚的眼睛一动不动瞪着他。

这是她以前生气了经常做的表情,齐仲孝在别人眼里是谦和有礼的好学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一句不道德的话,从没有看过他做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天生的好头脑和好脸蛋,让齐仲孝从小就被捧在手里,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没有一次吃过灰。

便是苏璇彩也是乖乖的走进他放好的碗里,成了一道菜。但齐仲孝没有料到的是,苏璇彩的乖只对外人,一旦成了内人,那么这个乖后面就要加上另外一个字,叫乖张。

《红楼梦》里解释这两个字是性情执拗怪癖。齐仲孝把她宠着护着爱着,任由她作威作福。但每次让她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时候,也会稍稍反击一下。他不轻易做出动作,但只是那一下便是绝对,要置之死地的,究竟可不可以后生,全看他要不要继续下去。好学生好孩子的定义,到了为虎作伥的苏璇彩这里,便要全部改头换面重新来过,此时到底年少轻狂,不知情之苦,吵架也是甜似蜜。

“相信我,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选择相信我,只看着我,用你的心来听从我的决定,你的生命中只能有我一个人。”齐仲孝说话间,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严肃的看着苏璇彩。

“你说,我会答应你吗?”苏璇彩听着他的话,笑了反问道。

“那么,我们做一个赌注。”齐仲孝说着。

苏璇彩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齐仲孝知道她产生这种表情的时候,便是心里开始犹豫不决的时候,于是不等她回答又快速说着:“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下午四点,如果我们再一次相遇,那么你就要按照我说的做。”他看了下手表,此时正好是午间十二点半。

“如果没有遇见呢?”苏璇彩开口道。

“那么,你我从此再见即是路人,我遵从你提出的一切要求。”齐仲孝说着。

“好啊,我出门了就叫车回酒店,这样以后我就再不用受你的逼迫。谢谢你了,齐医生。”苏璇彩放下手里的筷子,从包里拿出钱来放在桌上,随后起身出饭店的门口。

齐仲孝从窗口看见走在桥上的苏璇彩,简单的衣着,简单的发型,走在路上淹没在人群里。但是他刚才在熙熙攘攘人流中看见到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是为了躲避杨汝绢的约会,才一个人躲到另一个古镇,不曾想竟然遇见了她。

也曾想过,如果继续下去,会给苏璇彩带来多少的痛苦,他就此放手的话,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苏璇彩能够过得好,那么他就不该把她再一次拖入苦痛之间。

他没办法看着苏璇彩在眼前而不抱住,也不能够想象另一个男人走入她的生活。齐仲孝终归是一个男人,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他不能要求苏璇彩做出自己期望中卑鄙的承诺,那么他就只好做个卑鄙的人。困住苏璇彩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但却是他心里的选择。

然而现在,他终是要放她走了。或许自己下的这个赌注没有任何胜算,那么苏璇彩从此便会又一次从他生命里消失,那么这次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够再次相遇。

苏璇彩曾对自己说过,这辈子不离不弃,那个时候说这句话的她是真心的,他也是真心的,这辈子他与她真心相对,但还是一再的错过。后来苏璇彩又告诉齐仲孝,真心相爱的人总会容易想到永远,那并不表示永远是一个可以承诺的时间,而是当时彼此之间承诺的心意。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苏璇彩打车从酒店又回到了古镇上,她直觉今天的齐仲孝有些不对劲,若说分开的这些年来,她与齐仲孝之间的联系,便是每天每夜苏璇彩脑中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是舍不得、删不掉。

她曾经对齐仲孝说过,这辈子不离不弃。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怎样,谁也不能说,不能猜。但苏璇彩还是对齐仲孝做出了永远的承诺,这并不是她想要求得的时间,而是当下苏璇彩对齐仲孝的心意。

出租车停在另外的一个入口,她下车就悔恨了自己的做法,要走不随心,想留不能留。苏璇彩总觉得人是最经不起折腾,但却最喜欢折腾的一种生物。她读大学选过一门课程,里面说地球上分分钟都有一种物种灭绝,那么现在她觉得,自己正分分钟走在灭绝的道路上。

苏璇彩告诉自己,末日都过了,现在这点犹豫害怕算不上什么。于是她跟着一队游客进了一间藏族的寺庙,院子里摆放着巨大的转经筒,边上一排排小的供民众转经。

导游在一边解释说着,每一个转经筒里面都放着用藏文写满的经文,用手转一圈就寓意读了一遍经文。藏传佛教认为它与六字真言有关,诵读得越多,就是对佛菩萨越虔诚,而后便可脱离轮回之苦。

寺庙不大,游客很多。大家听完讲解后,纷纷走到转经筒前转动那高大的经筒,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以脱离轮回之苦,但是每个人的心理,其实都是抱着一种寄托与安慰的。

她心里最深处的一块阴影开始出现一种依恋。从前的从前,在她还是小女孩年纪的时候,姑妈带她去庙里烧香。烟雾缭绕的空间里,站满了各色虔诚的男女,许各种愿望。姑妈跪在蒲团上,口中轻声细语念叨。

她的姑妈叫苏琬宜,是一位护士,也是苏璇彩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庙里是她们最常去的地方,姑妈是虔诚的佛教徒,她教苏璇彩:佛者,心也。

如今在这遥远的异地,虽是不同的仪式,但人的心是不变的。苏璇彩的心也从来没有变过,如果姑妈知道她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走出心里的魔障,肯定是要失望的。

苏琬宜知道齐国修是不能靠近的,可她的心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终酿成不可逆转的后果。苏璇彩知道齐仲孝是不能靠近的,可她的心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那么现在她也要酿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但是,人就是这样。知道的事情与想做的事情,往往是背道而驰。这世上就是有些事情不应该去做,而情难自禁。明明知道,偏偏要去。

从二楼看下去的转经筒一排排整齐肃穆,游客参观完纷纷离开,她从二楼下去用手触摸那经筒,下午的阳光很烫,那漆金的面上刚一摸有些热,久了便慢慢沁出凉意。

她一只只虔诚的转动,渐渐安下心来,全部思绪都在手上动作。对面一片转经筒响起转动的声音,离得远看不见,只知道有人慢慢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也在虔诚的转着经筒。苏璇彩低了头自顾自,底下的植草砖缝隙里一丛丛草钻出来,她一脚一脚踩着,手上一只只金筒转着。

苏璇彩想起一首诗里写过的话: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丽江四点的阳光依然晴好,晒得人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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