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第一夜注定无眠,祁落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坐起来,推开手机键盘,一个个的名字往下滚动,最后落在桁这个字上,却迟迟不能拨出。
离婚了,就表示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的她如何再向他求助?
正迟疑间,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祁落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号码觉得奇怪,好像有点眼熟,却又陌生。
她接通电话,“喂,你好,哪位?”
手机那边好久都没有声音,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加速,又喂了声。
终于,那人低低的笑了,“祁落,你温柔起来的声音很好听。”他说。
祁落的手不自禁地握紧了手机,“有事吗?”
黎涌安说:“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语气自然,“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祁落头脑发懵,弄不清是什么状况,“那个,黎涌安你今晚喝酒了吗?怎么说醉话?”
笑声通过话筒传过来,震得她耳膜有点疼,“祁落,你真可爱!”顿了下,“想你了,想听你的声音。”声音低转在耳边,在夜色中有着丝丝入扣的性感和暧昧。
祁落吸气再吸气,她觉得消化不了这样诡异的黎涌安,更是怀疑自己是做梦,掐了把腿,疼得她吸了口气,才知道这么诡异的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黎涌安?她和他有交集吗?除了凑巧的几次她不认为她和他熟稔到这个地步,更何况与白小舟的亲密关系?
她很快地说:“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坐在床上,她发愣,头脑发懵。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根筋有问题?她不会傻到认为他对自己有意思,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了?都要和自己过不去?
以后回到w市绝对不能再和他有什么关系,她是正常人,要是和前夫的外甥女的男朋友发生点暧昧,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了,更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因为他的一番电话让她莫名的烦躁,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了。
而w市,黎涌安穿着居家的睡衣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嘴角微微勾起。
这个女人真有意思,两次电话,一次是把自己骂了一通,而第二次则说打错电话了。白小舟舅舅的前妻?他才不在乎这个!
他用大拇指慢慢摩挲着光滑的杯体,眸色幽深起来,脑海里似乎浮现出女人皱着眉冥思的摸样,那澄澈的眼眸,白瓷般的肌肤,还有偶然竖起全身的刺戒备的神色。
他不禁轻笑出声,原来想起她是如此温暖开心的事。
第二天是周日,祁莲带着袁奇早早地过来了。看到祁落因为晚上没有睡好,眼底下的黑眼圈又是心疼又想安慰。
祁落冲她笑笑。
吃过饭,袁奇闹着要到下去玩,祁莲让父母带他下去,“爸、妈,你们带奇奇下去玩一会儿,我和落落把家里收拾收拾。”
祁家父母答应着,牵着蹦蹦跳跳的袁奇下楼了。
祁落坐在床边拿过一件衣服慢慢地叠着。
祁莲看看她的脸色,说:“落落,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从昨天回来,我就觉得你精神不对,说,出了什么事了?”
祁落低头不语,半晌说:“姐,我离婚了。”
祁莲开始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声音陡然拔高,“离婚?你离婚了?”
祁落索性说个明白,“是,我离婚了,十月份离的,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祁莲手指着她,几乎要吃了她,吼,“祁落,你昏了头了?你怎么不言不说地把婚离了?我说怎么没见周桁,原来你们……”她捂住胸口,大口地喘气。
“姐!”祁落有点害怕,试着去扶她。
祁莲甩开她,说:“说实话,是不是周桁先和你提出的?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是因为孩子的事?没孩子,没孩子是你的错吗?这个混蛋,这个混蛋,气死我了!不行,我要去找他讨个说法!”说着就要冲出门。
“姐!”祁落抱住她的胳膊,哀求地说:“不要!”
祁莲停住身,看着她泫然的眼眸,又气又疼,反手抱住她,“死丫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事从来都不和家里人说!……为什么会这样?我家落落是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这么对你不公平!?”她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姐!……”祁落忍住泪,说:“没事的,我已经不伤心了,真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祁莲抹着眼泪,“这就好,这就好,不就是离婚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回来和爸妈还有姐一起住,再也不受那份罪了!”
祁落点头,姐妹俩笑着看着对方,却止不住的眼泪。
过了一会儿,祁莲的情绪平静了些,祁落说:“姐,我告诉你的事,你千万别告诉爸妈好吗?爸爸的身体这样,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祁连点头,说:“暂且瞒着也好,”她迟疑了下,“那我们换家医院,如果去总院,到时候要莲遇上……”
祁落皱着眉,苦恼地,“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如果不去,爸妈肯定疑心,如果真的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场。”
祁莲也烦恼起来,顿了很久,说:“这样吧,我们再想想办法。”爱怜地理了理她鬓前的头发,说:“当然,我家落落是最最美好的女人,离了这混蛋,还有最好的在等着呢!”
祁落笑,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很快地整理好衣服,说:“出去吧,爸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出了房间,却意外地看见袁阜刚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燃了一小半的烟,心里一惊,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祁莲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袁阜刚说:“刚到,”他猛吸了一大口,“不是说爸爸的病要转院吗?我看看爸妈需要些什么。”
祁莲白了他一眼,伸手夺过烟,掐灭,说:“别在家里抽烟,空气不好。”
袁阜刚没有说话,站起身,说:“我先走了,看看今天有没有生意。”
祁莲叮嘱说:“没事就早点回来,今天多做点好吃的。”招呼祁落,“落落,时间不早了,帮我择菜吧。”说着话便进了厨房。
祁落应了声,向袁阜刚笑了下,说:“姐夫,开车小心点。”
袁阜刚沉默着,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嘴唇紧紧地抿着。
祁落撇过脸,进了厨房。
袁阜刚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听着厨房里姐妹俩的说笑声,转身出了门。靠着墙,他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眯着眼,然后将烟扔到地上,碾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