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女装生活,怎就没把你磨得像个女人点?”龙承熠微微叹息,霍地从水中起身,抓了一件浴袍披上,带着满身水珠朝她走来。
她故作诧异地问:“诶!这就洗好了?您不多洗一会吗?大夏天的,洗不干净很不舒哦!”
“不必,朕现在只想好好蹂躏你一番!”他捉住她的手,扯着她往浴殿外走。
“慢着,要蹂躏也等我把话说完。”她一手扒住石柱,双脚粘着地面,死活不动。
他手上加重了力道,说:“若不是什么特殊之事,就和朕到床上说。”
她又露出八颗门牙,眯着眼问:“秦然的事,算不算是特殊之事?”
龙承熠的脚步果然因这句话而停止,手上也不再用力,只是仍握着她的手腕,正视她说:“憋了一个月,终于肯说了?”
云遥点头。“我说,但你得先放开我。”
他默然,依言放开她的手。
一得了自由,她便一反刚才的嘻皮笑脸,面色一整,陡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他没动,只静静看着她。
她正色道:“五年前,我,秦然,之所以兴兵,不过是为了叛乱,只是想向皇上为莫雨嫣莫家讨回一个公道。岂料皇上包庇崔时远,所以我一怒之下,就真的起事了。”
他压下眼中波澜,问道:“如此说来,坊间的流言,靖远小候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却是真的了?”
“可以这么说。”
龙承熠蹲了下来,和她平视。“我想过无数理由,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一条,没想到最不可能的事,却是真相!”
她坦然回视他,“皇上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江山的事在你身上永远不会出现,自然也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他忽然握住她的双肩,叹息:“当年是我疏忽了,你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是我让你成了背信弃义之辈。”
云遥连连摇头说:“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担当不起这么高的帽子。诚然我失信于雨嫣,却没有对她背信弃义,真正背信弃义的是皇上对秦然!”
她的态度,让他陷入了沉思,寻思了片刻才又说:“我只知当年莫府灭门,事因崔时远太过冲动造成,但他乃奉我之命监守莫府,莫府暴动他以武力镇压无可厚非,可你却为此兴兵,莫非其中还有我不知的隐情?”
云遥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逝者已矣,我不想再提,只想问问皇上,难道因为他崔时远一时冲动,就让我老丈人全家灭门?难道他崔时远一时冲动,就能对我未婚妻做出那样的事?皇上当时可是向秦然保证过,事成之后保莫家无恙。可事实呢?”
他闻言沉吟了好半晌,问道:“当年莫雨嫣究竟发生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说,我会让崔时远还你一个公道。”
“还?他怎么还?用人头还,还是用崔氏满门的命还?”
“秦然,”他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说道:“崔时远是开朝功臣,功大于过,对我并无异心,若是我为了你与他相难,如何不让忠于我的臣子心寒?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云遥洒然一笑,嘲讽道:“我从来就没指望过皇上与他为难,皇上和他本就是君臣和睦,如今还是女婿和老丈人,两家其乐融融,何必为了我破坏这难得的平衡?”
“说到底,你最怨的人是我。”他挑开浴衣,肩膀上的牙印经过了一个月,现下看着仍然狰狞可见。“这下我总算明白,为何这的伤一直都好不了。”
她的视线从牙印上一扫而过,丝毫不觉得愧疚。“那只能说明太医院那帮人全是庸医!”
浴殿里一阵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龙承熠才陡然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的身体紧紧揉向自己。“秦然,我们和好罢,除了崔时远的事,其它的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
云遥也不推开他,只是木然道:“多谢皇上,那就请您立刻下旨将秦然择日问斩,并保证再不追查前太子的下落,让他在民间安度余生,同时也不要追究郭将军今天在后殿说的话。”
他退开些许,扳正她的脸,问:“你是真想死,还是为了郭明磊,为了龙承昭?”
“都到这份上皇上还不明白?”云遥终于推开他,直视他说:“秦然在五年前就该死了,如今活着的云遥,也是生无可恋,不如一死百了,省得成了你和郭明磊反目的理由。”
“你觉得我会为了今天的事怪罪郭明磊?怪罪我的兄弟?”
“你与龙承昭骨肉至亲尚且能自相残杀,何况这种兄弟?”
“若朕不想你死呢?”
“皇上方才说了要补偿我,将我处死,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补偿!”
龙承熠表情复杂,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荣德海的声音却在这时传进浴池来。“皇上可是洗好了?让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不必,朕这就出去。”龙承熠回了一句,转头又对她说,“秦然,我现在知道,当年的事让你万念俱灰,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赐你一死!”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又说:“即使你要向我讨回当年射你的一箭,我也不会还手。”
云遥失笑,以食指戳他的胸膛,挑眉质问:“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如此死心塌地的信了?”
“我信!”直到这一刻,龙承熠才明白,这五年来之所以非要将她抓回来,并非为了治她的谋逆之罪,而仅仅是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能够原谅她背叛的理由。如今她坦承了原委,他的心就如拨云见日般,明朗了起来。
然而他斩钉截铁的言语,却没有让她的心也拨云见日。她说:“那我现在说,刚才的话全是编来骗你的,目的是以退为进,你当如何?”
他摇头,笑了笑,起身,一边拉她起来,一边说:“无妨,不管你想或不想,朕都不会让你死。”
云遥表情微凝,忽然不知道自己今夜来此是对是错,他的反应怎么和她设想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