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但龙承熠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出乎云遥的意料,就是往后的日子里,事情也完全朝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第一,龙承熠解除了她的禁足令,让她在整个皇宫大内可以随意走动,一直盯着她起居的暗卫也悄悄撤走了,总是阴魂不散的宫女内侍也老实多了。她管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再往西,听话得犹如面对皇帝本人。
这一发展,虽然出乎她意料,但却是好事,至少她从关在笼里的金丝雀升级为关在棚里的金丝雀。从笼到棚,待遇明显提高了几个档次,可以活动的范围大了,人自然也就比前一个月自在得多。这皇宫大内好玩的地方不少,够她逛三五个月了,至于三五月后会怎样,那是后事了,一点也不值得操心。
第二,龙承熠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和善了,时不时就来一个温暖如三月春风的微笑,直笑得她心里发毛。
这一发展,很是让人莫名其妙,但却不算是好事。她认识他十几年,打小就知道这人越是笑得春光灿烂,心里的阴谋越大。人现在都是皇帝了,权钱自是不必谋了,能谋的不外乎色。她当年曾经在心里暗暗对他产生过粉色幻想,但那点心思在五年前决定叛乱后,也就无疾而终了。若他还要继续那出“风流天子采花记”,实是让她十分伤脑筋。
第三,后宫妃嫔近来的生活十分不和谐,因为她们那英俊盖世的皇帝夫君已经两个多月不翻牌子不进后宫了。
这一发展,原本不关云遥什么事,但问题在于,皇帝不进后宫,众妃嫔敢怒不敢言啊,只好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妖言惑主的狐狸精——也就是她的身上。
不得宠的妃嫔,背后泛泛酸说几句刻薄话也就算了;可那些原本得宠的妃嫔们,眼看着皇上每天除了前朝的事,其余时间全花在乾元殿里,真个是心如猫挠,痒得难受。最后众妃以淑妃王氏为首,连成一气来到丽贵妃的承德宫,一哭二闹三上吊,哀哀戚戚求作主。
丽妃好言将众女给劝回了宫去,又召见了刚从宫外回来的承德宫大太监,尔后便去了太后的长乐宫。
太后这位全国最尊贵的女人,其实是个很开通的老太太,饶是皇帝独宠来历不明的云氏,也没有横加干涉,至多趁着皇帝到长乐宫拜见时唠叨两句。另一方面,老太太其实非常期盼这一连二个月的“宠幸”能让云氏的肚子有点消息,可左等右等,除了等到众妃的抱怨,什么也没等到。
倒是丽妃这边,不负所望,终于探听到一点点关于这个“眼熟的”云氏的消息。这不,丽妃甫进长乐宫,才说了个开头,老太太就诧异万分。“你是说皇帝早在五前年就认识这云氏了?”
丽妃谨慎地回答:“回老祖宗,云氏身份非常神秘,臣妾派出宫外的人都查不到其下落,倒是从宫里边得到了一些消息,郭明磊和荣德海跟她都是旧识,且关系还是十分不错的一种。老祖宗您想想,郭明磊是庭外将领,这荣公公却是大内总管,他们俩共同的旧识,那还能是皇上不认识的人吗?何况,听膳房的太监说,皇上还特地召了现任御膳房主厨的父亲段玉进宫,亲自为云氏烹制膳食讨她欢心。”
“段玉?那可是前朝的御膳房主厨,哀家当年可喜欢他做的那道山药煲了。”太后笑着回忆起当年,末了却是皱眉,问丽妃,“皇帝怎会特地召段玉进宫?莫非云氏还是前朝的宫人,与皇帝青梅竹马?”
想了想,老太太又自己摇头否认了。“不对,若是前朝宫人,丽妃你不可能认识——莫非是朝中哪位要员的千金,与丽妃你曾在闺阁中相识?”
“臣妾进宫之前,深居简出,所识的名门千金也是屈指可数的,其中断无姓云的人家。何况,宫外的人,哪里吃得到御膳房主厨亲手烹制的菜肴?”
太后连连点头。“确实。那依丽妃看,这云氏若真与皇帝是旧识,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何身份?”
丽妃笑着为太后按摩,边按边柔声说:“臣妾想,虽然我们现下想不起来这云氏是谁,但若多见几次,指不定就想起来了。不如太后召她来长乐宫问话,再从中观察,兴许会有收获?”
太后被按得很是舒服,半眯着眼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然后就让丽妃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交待如此这般。丽妃听得连连点头。
于是隔不了多久,丽妃便奉太后之命,端着一盅“清心汤”来到乾元殿,如是说:“闻说皇上近来心情焦躁,夜不能安,想是这天气大燥热的缘故,太后特命臣妾送来清心汤与皇上解暑热,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龙承熠头也没抬,只道:“搁着罢。”
丽妃将瓷盅放下,立在一旁,用手中的纨扇为他扇凉。
隔了好一会儿,看完一本奏折的龙承熠才抬头问:“丽妃还有事?”
丽妃于是又将她和太后密谋后的说词搬了出来:“皇上,太后让臣妾来问,乾元殿里那位云姑娘进宫也有些时日,皇上一直留她在身边,不知打算如何安置?”
龙承熠闻言一顿,搁下刚拿起来的奏折,说道:“你且去回了母后,说朕自有安排。”
丽妃先是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才又大胆说道:“依臣妾看,这姑娘没名没份的住在乾元殿也不是办法,若是皇上真心喜爱,不若臣妾向太后提一提,封她个贵人,也算正了名,往后若有了皇子,也才好安置。”
龙承熠多看了她两眼,夸奖道:“丽妃倒是贤德,皇后都没想到的事,你倒先想好了。”
“皇上说哪里话,皇后深居凤仪宫不出,臣妾协理六宫,理应为皇上太后分忧。”
龙承熠的目光在丽妃脸上停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说:“不必了。”
“不必了?”丽妃一脸惊疑,“皇上是说不必给云氏名份,还是……”
他却没打算替美人解惑,摆摆手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