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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过两岸街,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宫门外。

朱红的宫墙,威严的宫门,构筑了一个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外面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进入这个世界,但处身这个世界里的人却是日夜向往从这里逃离。

马车在宫门停下了,守门的侍卫上前盘查,一个小太监忙上前,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侍卫,那侍卫便恭敬地退到一边。马车便继续前进。

从宫门看去,两辆马车沿着宫道缓速向着宫廷深处行去,在巍峨的宫墙之下,马车显得极为渺小,而这繁华的宫廷庞大的有些慎人,似乎欲将那马车吞噬,让人看得心惊。

沿着宫道几经周转,马车在颦秀宫外停下了。

随侍的小太监熟练地撩开车帘,接着便有小太监伏趴到地上,弓着身子,静静候着车里的人。

荣福踩着小太监的脊背下了车,向着身后的马车看去,却是许久不见动静,心下疑惑,便朝着马车行去,到了马车外,开口道:“宋小姐,到地方了,下车吧。”

马车内响起一阵窸窣的声响,接着便见平鸾从马车中探出了身子,但她却是埋着头,看不出表情,见着地上趴着的仍是先前唤作小邓子的小太监,身子便顿了顿,不见迈脚。

荣福皱了皱眉,按理说眼前的女子出身官家,这些官家人的作风自然是习惯了,可她眼下她居然不见迈脚,心中便又有些疑惑,不自觉地便多看了平鸾一眼,但这次却见着了平鸾枯瘦的双手,那一双手实在是太过粗糙了些,哪是一个官家小姐该有的双手。

忽而忆起宋儒年对平鸾的态度,荣福便愈发地肯定这女子宋府小姐的身份可疑,不过他的表情倒是如常,见着平鸾许久未有动作,便出声提醒:“只是宫里的规矩,小姐莫要犹豫了。”

平鸾仍是低着头,但整个人已经出了马车,接着迈出一只脚,却不是落到小邓子背上,而是直接踩到地面,尔后再放下另一只脚,继而迈着步子朝着荣福行去。

“嗤啦!”衣衫碎裂的脆响突兀地响起,使得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到平鸾身上。

感受到小腿处有些微凉的平鸾,身子瞬间便顿住,整个人似乎有些懵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半晌后,她才有些僵硬地回头,只见华服的裙边正挂在马车边缘,她伸手取下被挂住的衣裙,裙边自手中落下时,方才见得一条长长地口子,从衣裙边缘一直延伸到小腿处,破碎的布料垂在身下,隐约能见到如柴的小腿,置于身侧的那一双手便愈发的惨白。

始终垂着头的平鸾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四周的注视,脊背便挺得愈发的笔直,安静静地站着,等着荣福开口。

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伏在地上的小邓子正抬头看着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隐隐有着晶莹的泪花,似乎她让他伤心了,她却没有深思,但这个名唤小邓子的小太监就那么被她记住了。

“小姐请吧,姑姑们正等着呢!”荣福看了一眼平鸾,尔后示意她随他进宫。

平鸾点点头,便随着荣福向前行去。

伏在地上的小邓子,怔怔地看着平鸾穿着破碎的衣裙,却丝毫不显狼狈的将身子挺得笔直朝着颦秀宫门行去,视线便愈发的模糊。

他抬头时,看到了平鸾微红的眼眶,想必那小姐也是同他当初进宫时那般,割舍不下家里的亲人,虽然他同那位小姐的身份全然不同,但心境却是一样的,所以小姐的心情他清楚得很。

他进宫时不过六岁,因为家中姊妹众多,爹娘养活不了这么多子女,无奈便将他们几个送人的送人,送进宫的送进宫,爹娘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些,但是,进了宫却未必能过上好日子,同他一道进宫的哥哥,在他七岁那年,因为犯了宫里的规矩,被活活打死了,他目睹了哥哥惨死的全过程,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因为他不过是个奴才,哥哥也是奴才,在这深宫里,奴才的命历来便不值钱。

进宫时他和哥哥抱着爹娘的大腿,死也不放,可最后还是被人生生拉进了宫,那时他同哥哥哭着喊爹娘,爹娘说往后得了机会便来看他们,但是哥哥死时,还是没有见着爹娘,而他进了宫这么多年,也再没见过爹娘,其实,被人从爹娘身上拉开,被强拖进宫那会儿,他就应该明白,这辈子他已经没了见着爹娘的机会了。

行在荣福身后的平鸾抬头看着眼前的宫门,大红的宫墙由琉璃金砖砌成,泛着冷清的光泽,高大的宫门之上立着一块匾额,那匾额上写着“颦秀宫”三个烫金的大字。

颦秀宫便是历年进宫的秀女居住的地儿。

荣福步上光亮的台阶,平鸾紧随其后,低头时,发觉脚下的地板居然能清晰地映出自己模样,她便注意到了自己微红的眼眶,以及自己有些木然地表情,唇角的弧度便绷紧了些。

原来,此时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从第一步台阶到第五步台阶,距离不远,但因着荣福的步子迈得缓,所以这段距离倒是走了些功夫。平鸾抬头看看前方的荣福,见他每迈一步都会稍作停留,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正在这当头,身后便隐隐传来车轱转动的声响。

荣福赶忙回了身,面上带了欣喜的色彩,平鸾便也在那时回了身。

宽阔的宫道上,远远便见的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周围垂着细密的珠帘,珠帘上的珠子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随着马车逐渐接近宫门,平鸾便透过珠帘的缝隙,窥到了车内些许的景象,车中坐着两人,借着两人的身形,隐约辩得是一男一女,两人均是着白色衣衫,但不知为何,平鸾的视线却落到了男子身上,那男子一声雪白的华服,干净的犹如冬日的白雪,不染纤华,让人无端的便生出了美好之感。

车中的男子随意而坐,置于膝上的那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却是异常的分明,平鸾看着那一只手,心中只觉得那一只手干净的似乎比那人身上的衣衫还要雪白。

那一刻,记忆中的那一只干净的手就那么与眼前这一只手重叠,平鸾忽然迫切地想看看那男子的脸,视线缓缓上移,但站在台阶之上的她只能见到垂落在男子身前乌黑的发丝,男子的面容却是如何也看不见的。

不由得一阵失落,垂下眼眸之时,视线在那人胸前多做了一番停留,心中便觉得这男子单薄的厉害。

平鸾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奇怪自己会觉得马车之中的男子就是当年那个少年,或许是她太过希望他出现了吧!

伸手抚了抚胸口,手下坚硬的质感让她又忆起那时所见的那个少年,那少年圣洁似雪,飘渺如烟。

那时,平鸾的思绪飘得很远,所以她没有注意到马车已经停稳,身前的荣福快速地下了阶梯,几步便迎到马车外,朝着马车内的人弓着身子,恭敬地唤道:“奴才给清主子问安。”

自然,她便没有听到荣福唤那车中的男子为“清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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