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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福的话落,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

男子咳嗽时似乎他的心肺都会被咳出来,一声声咳嗽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但他却又在极力压抑那痛楚,如此一来便让听的人有些心惊。

“嗯,免礼了。”许久之后,马车中才传出男子略显无力的声音。

荣福便直起身子,规矩地退到一边。

这时,马车中再度传出男子夹杂着咳嗽的说话声:“咳咳,傅小姐……咳咳,下车吧!”

但车内除了男子压抑的咳嗽声外便再无其他动静。

站在台阶之上的平鸾,飘远的思绪因着男子的咳嗽声被拉回,她再次看进马车中,晶亮的眸子有着些许不明的色彩。

许久之后,便见得车中的女子身形微动,接着女子的身子便探出了马车,踩着伏在地上的奴才的脊背,优雅地下了车,娉婷而立。

那女子身形高挑,纤腰若柳,身上穿着广袖的白色长裙,领口、袖口、以及曵地的裙摆都是以银色的丝线滚边,腰间系着银色的软丝带,这么一来,便衬得女子高贵无比。

女子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但那面上却是平静无波,精致的娥眉之下,一双如潭的眼眸同样水波不兴,甚至还隐隐有着些清冷的味儿,似缎的黑发轻绾于耳侧,别着枚精致的弯月形珠花,几咎发丝垂落侧脸,更为女子平添了一丝动人之感。

无疑,眼前这女子貌美倾城,只是这么一名美丽而高贵的女子,身上却时刻流露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而这女子便是当朝武相之女,傅姓家族如今的嫡长孙女傅潋尘。

傅潋尘的视线只是在平鸾身上一扫,没有做丝毫的停留便回身朝着车内的男子微微颔首,青葱的十指于腰侧一挽,不过是个简单的行礼,却让人觉得这女子端庄无比,待到身子倾出了些便微启红唇:“有劳公子相迎。”

虽说是在答谢,但她语气却是极其平静,让人看不出她的心绪。

“小姐客气了。”男子淡淡地回应,尔后开口唤着随行的侍卫:“毕源,我们走吧!”

“是,主子。”马车外肃然站立的侍卫抱拳恭敬地答话,便行到队伍前列,一扬手,指挥着队伍,“回延清宫!”

平鸾眯着眸子看着束着紫金镶玉腰带的侍卫,那腰带是身份的象征,只有御前侍卫长才有资格佩戴,平鸾自然是不知晓这些的,她之所以注意那侍卫,是因为那侍卫的声音她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听到过,但一时却不能说个究竟,所以便盯着那侍卫许久都未曾挪眼。

队伍掉了头,沿着宫道前行,但侍卫长察觉到有人正注意着他,循着感受到的视线回过头,见到的便是站在台阶之上瘦弱矮小的平鸾。

他见着平鸾那一双微眯的晶亮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自觉地伸手覆上腰带,而他的手背上隐约可见有着两排齿痕,但站在台阶之上的平鸾却无法将那齿痕看清。

侍卫长疑惑的视线很快便收回了,见着马车已经行了一段距离,忙快步迎了上去。

这时,马车内的男子再度开始剧烈的咳嗽,任他如何压抑,却仍是止不住。

侍卫长有些担忧地朝着马车内看去,透过珠帘的缝隙,他见得车中的男子正痛苦地弓着身子,雪白的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身子更是随着每一声咳嗽而颤抖,侍卫长不由得惊呼出声:“清主子!属下命人去传太医!”

“不!”男子的这一声说得坚决无比,口气中有着无从抗拒的威严,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侍卫长心下便愈发的焦急,想不顾主子的意愿,可是他却不能,他的主子虽说性子温和,可是却是比谁都刚硬,容不得别人忤逆半分。

这时,男子的咳嗽声稍有缓和,他对侍卫长吩咐道:“毕源,去御书房。”

闻言,侍卫长有些讶异,直觉想出言反对,但转念一想,主子定是有要事向皇上禀告,如何也耽误不得,况且,主子如今的状态若是被皇上知晓了,毫无疑问,皇上绝对会丝毫不顾主子的反对,强行让太医替主子诊治,如此一来,效果可比他在这里一番无用的劝告要好得多。

如此一想,毕源便安心许多,行到队伍前,领着队伍朝着御书房而去。

而颦秀宫门外,台阶之上的平鸾同台阶之下的傅潋尘都静静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车,各自眼中色彩不明。

见那马车逐渐远去,平鸾缓缓收了视线,但她心中却有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她不解,为什么在听闻车中的男子咳嗽时,她的心跳会变得极为缓慢,每一下都带着微微的疼。

这种感觉她不陌生,每次娘亲咳嗽时,她便会生出这种感觉,所以她甚是讨厌这种感觉,因为她讨厌缠着娘亲多年的咳嗽。

但是,这一次让她生出这种的感觉的不是娘亲,是一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人。

如何会这样,她不知道,所以便一直看着那马车,纵使马车已经消失了,也不见她收回视线。

台阶下,傅潋尘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娥眉微蹙,不知所想为何,眼见着马车完全消失,也不见她收回视线,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马车消失的方向,但似乎她看向的是更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寄托了她感情的全部,所以她会那般痴迷地看着那个地方。

许久后,她收回视线,看着周围高高的宫墙,那一道道宫墙将她圈入这个世界中,让她成了这世界中的一员,这让她眼中的清冷褪去些许,她在这时一阵低语:“终于,我能来到你所在的这片土地。”

一旁的荣福抬头看着傅潋尘,似乎他听到了傅潋尘的低语,但有好像没有听到,看着傅潋尘的目光有些古怪,他朝着傅潋尘微微躬身,“傅小姐,太后娘娘吩咐杂家去接宋小姐入宫,因而皇上便吩咐清主子去接您,所以杂家便再此恭候了。”

荣福对着傅潋尘的态度完全是一副下人对主子的态度,但傅潋尘如今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新进的秀女,依着规矩该是傅潋尘给荣福见礼才对,但因着傅潋尘乃是太后的亲侄女,荣福便自发的将傅潋尘看做主子,何况他心中笃定日后傅潋尘必定会入主后宫,所以如今他便将傅潋尘当成主子了。

傅潋尘眼中的清冷因着荣福的话又恢复如初,视线落在了荣福身上,许久不见移开。

她不知道荣福是不是听到了她刚才所说,但无论荣福是否听到,荣福的话却是让她清醒了,她是傅家的女儿,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她进宫,身上背负着巨大的使命,所以她不该生出旁的心思。

“烦请公公带路。”说话间,傅潋尘朝着荣福略一颔首,本该是谦恭的态势,但她做着却有着难以忽视的高贵气质。

闻言,荣福便引着傅潋尘向着宫门行去。

傅潋尘这才留意到站在台阶之上的平鸾,视线略微一扫,仍然未有停留,微扬这下颌,一步步走上台阶。

平鸾感受到傅潋尘的视线,尽管她的视线没有在自己身上多做停留,但平鸾仍是清楚地感受到傅潋尘眼中那微弱的不屑,她便侧首,看这一步步接近自己的高贵女子。

待到傅潋尘上了第五步台阶,两人的身形差距显得尤为鲜明。

傅潋尘身形高挑,身姿曼妙,但是平鸾却瘦弱矮小,个头仅及傅潋尘肩头。

行到平鸾身前时,原本不打算注意一旁矮小女子的傅潋尘却莫名的侧过了身子,低头看向平鸾,而平鸾也将脊背挺得笔直,抬头看向身前的女子。

两人的视线相遇,各自看进了对方眼中。

平鸾看着傅潋尘那一双如潭的眼眸,那眼中除了清冷之意,她再看不出其他,她丝毫感觉不出眼前女子的情绪起伏,她只知道,这女子犹如一汪沉静的泉水,除了静,便再无其他。

静静地感受着平鸾的注视,傅潋尘没有丝毫异样,她只是看着平鸾那一双晶亮的眸子,心中却觉得这眸子亮的能敌过天上的星星,不由得便看着那眸子出了神。

荣福见着两人对视良久不见动静,寻思着两人这么看着,也不知会看上多久,便出言提醒二人:“两位小姐,还请随着杂家去见教习的姑姑。”

两人这才收回视线,荣福看向傅潋尘,一脸讨好的笑笑,继而便转身,朝着宫内行去。

傅潋尘在迈步之前再次看向了平鸾,但她看的却是平鸾破碎的裙边,皱了皱眉,这样进去,应该会沦为众人笑柄吧!这么想着便皱着眉随着荣福前行。

平鸾因着傅潋尘的目光,再次注意到了自己的裙边,以及隐约可见的小腿,尔后,视线落到光洁的地面。

她看到高贵美丽的傅潋尘款款而行,那样的女子犹如一株清莲,出尘高洁,耀眼无比。

而那一株清莲的身后,是狼狈不堪的她,破碎的衣裙裹在瘦弱的身子上,丝毫看不出有何美感可言,站在傅潋尘的身边,反而愈发衬托出她的美丽无双,愈发显得自己的平凡普通。

她忽然有恐慌了,脑海中忽然便忆起宋儒年所说的话。

——进了宫,凡事自己思量着,不要惹了什么差池,记着,你娘的命我不是白救的——

他的意思她明白,他是在拿娘亲的命要挟她,让她必须留在宫中。

但是,她没有丝毫的把握,她没有能胜过别人的筹码,所以她怕,怕自己害了娘亲。

恐慌间又忽然释然了,所有的一切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只能坦然地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低头,再一次看着自己破碎的裙边,平鸾眯了眯眸子,然后迅速地蹲下身子,双手握着裂开的裙边,几个轻挽,便打出了一个结,正巧让开口合上,虽然这么一来这衣裙便愈发显得的难看了,但至少不会让她比之前狼狈。

平鸾看了看手中打好的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衣裙放下,起身,快步迎到傅潋尘的身旁,骄傲地同傅潋尘一道前行。

傅潋尘侧首看了看平鸾的衣裙,在见到裙边的死结时,平静的眸中难得染上一丝讶异,继而转变为微浅的笑意,不自觉的便对身旁这瘦小的文相府千金多了份好感。

两人并肩前行,倒影在地面上的两抹身影,一个高挑婀娜,一个矮小瘦弱,纵使有着那般巨大的差距,但因着一个高贵,一个骄傲,两抹身影便有着无比的和谐,隐隐有着难以言说的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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