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鸾轻轻掩上殿门,快步出了宫殿,抬眸时,便见得易铮长身而立,只是一抹背影,笔挺,坚毅,还有难以忽视的尊贵。
那般的背影,使得平鸾缓缓驻足,视线静静地落在那人身上,心头一片平静。
易铮在此时微微侧首,如水的月光打在他完美的面容之上,沉静中有着动人心弦的魅力。
他看着身后踌躇不前的女子,微微蹙眉,俨然是疑惑她为何会随自己出来。
“你……”
想问,但话到唇边却又止住了。
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计较了?
月光之中,男子的侧脸显得有些不真切,平鸾眯着眸子,方才将那面容看得清楚,耳听得男子说话,却是开口即止,心下不解,却不敢询问,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他。
易铮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庭院,薄薄的月光铺洒在光洁的地面,如水般宁静,如银般美好,而那被月光铺陈的地面上正清晰地倒影出两道身影,一高大,一娇小,距离两步,唇间微动,继而微微抬首,入目的是远处笔挺的树木,月光下绿得生机勃勃,尔后则是渺茫的宫宇,宫宇的尽头则是澄澈的碧空,高悬的明月,所有的一切都那般静谧安适。
心头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在这月景之中平复,消散,余下的只有宁静,只有淡定。
易铮一掸衣袍,发丝飞扬间,屈膝于台阶之上落座,一只搭在膝上,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副极其闲适的模样。
平鸾看着他,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倨傲冷清,多了份亲近之感,看着这般的他,她竟会觉得轻松,觉得欣喜,抿着唇,晶亮的眸子弯了弯,偷偷地笑。
正在平鸾笑得当头,易铮突然回首,只一眼,心头便倏地一滞,他见得她的笑,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笑。
她笑时,不温婉,不娇俏,不柔弱。
她笑时,很灵动,很清新,很自然。
她笑时,一双晶亮的眸子眯成了缝,眼角微微上扬,小小的鼻头轻耸,抿着唇,弯着唇角,不过是偷笑,但那一张消瘦的小脸却因着这一抹笑容添了色彩,那色彩名为动人。
易铮看着女子那动人的笑容,深邃的眸中柔软一片,那柔软专属于她。
发觉男子正看着自己,平鸾一愣,继而便有些局促地收了笑,面颊迅速变得绯红,月光下,那绯红的双颊尤为惹眼。
易铮自然地移回视线,看着身侧,低声道:“陪朕坐坐吧!”
平鸾垂眼看着易铮身侧,心头的欣喜因着他口中的“朕”渐渐消散,正欲开口,易铮却已经开口:“你不可拒绝的,这是圣旨。”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说话间抬手指了指身侧,“过来吧!”
这次平鸾不敢拒绝,犹疑地上前,在易铮身侧坐下,双臂抱着双膝,将下颌搁在膝上,垂眼看着脚下光洁的地面,那里有他的倒影,有自己的倒影,从她的角度看去,他似乎侧身坐在自己身后,将自己护在怀中。
不过是倒影,本是不真实的景象,却让她觉得异常的满足,鼻间充斥的是他的气息,满心都是他的影子,满眼都是那一处倒影,她因着那一处倒影,生了无限的安宁。
身侧的易铮垂首时,见得缩成一团的平鸾,那般的她更为瘦小,目测着她同自己的距离,两寸,比两步近了,深邃的眸中渐渐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那笑意使得那一双眼眸在月光中格外的璀璨夺目。
他见平鸾始终垂眼看着地面,视线随之落到地面,恰巧见得那一处倒影,见得倒影中的自己将瘦小的她轻拥入怀,心思微动,轻轻抬手,手臂从她身后横过,宽大的衣袖将她身形覆盖,做出拥她入怀的姿态,但长指却始终停留在空中,他做的不过是个虚拥的动作。
他想将她拥入怀中,但他怕惊动她,怕因着自己的举动使得两寸再次变两步,自己是九五之尊,只要自己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但他知道,有时候得到了便失了意义,所以,在面对她时,自己总是会那般小心,那般谨慎,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心思,更不能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因为自己是九五之尊。
平鸾忽然觉得身后是无边的温暖,那温暖让她觉得极其不真实,凝神感受,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不禁有些疑惑,蹙着眉,倏地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