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紧闭的殿门终于在许久之后打开,张聪背着药箱从殿内出来,一抬头,见着首位的易铮,身子竟微微一震,继而才躬身行礼。
“臣叩见皇上。”
易铮将身子挺直,侧眸看向张聪,面上含着关切之色,出声询问:“太后如何了?”
“回皇上,太后身体并无大恙,皆因操劳过度,加之今日天凉,寒气侵体,导致突然昏厥,只需安心静养即可。”
“哦,原来如此。”易铮面上的关切渐渐淡去,挑了挑眉,看向一旁垂着头的荣福,沉声说道:“既然,太后需得静养,那荣福你可得小心伺候着,勿要让不相干的人扰了太后的清静。”
荣福赶忙恭敬地回话:“奴才遵旨!”
易铮起身,径直从荣福面前而过,丝毫不理会他的回话,荣福只能弓着身子,待易铮离去,这才直起身来,见着一旁的张聪仍旧跪在地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微微蹙眉,尔后尖着嗓子说道:“张院首,皇上已经走了,不知您这还要跪到几时啊?”
张聪有些木讷地看向荣福,面色惨白,俨然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看着荣福,竟是呆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起了身,脚步虚浮地朝着殿外行去。
第二日,清崇仍旧昏迷未醒,太医们照常替清崇把脉,开药,待到服了药,便准备施针。
延清宫清主子有腿疾,每逢雨天清主子的腿疾便格外的难伺候,这几乎是宫里众人皆知的事,忆起昨日,清主子雨中昏厥,想来那一双腿便又得折腾些时日了。
整个上午,太医院的太医们聚集在寝宫里,替清崇诊治,因着平鸾乃是清崇的贴身侍婢,便一直候在一旁。
此时,清崇安静的躺在床榻间,面色已不若昨日那般惨白,但却仍是没有丝毫的意识,平鸾依着张聪的吩咐,将清崇的裤脚挽起,露出双膝,乍一看,平鸾竟是一惊。
昨日,她也曾按着张聪的吩咐,挽过清崇的裤脚,但昨日,他的双膝如何也不是今日这般的青紫,浮肿,她昨晚替他仔细按摩过,为何还会浮肿?
平鸾惊诧,张聪和徐源却已见怪不怪,张聪伸手,以拇指轻轻压了压浮肿的关节,一边动作,一边说道:“金针。”
张聪话音落,徐源便迅速地从药箱中取出一个乌漆木盒,打开木盒,木盒内是一排整齐的金针,金针从粗到细,从短到长按序排列,徐源将木盒递到张聪面前,张聪抬手,取出最细最长的一根,握于指间,另一只手仍在轻轻压着浮肿的关节。
平鸾仔细地注意着张聪的动作,见得张聪原本轻轻压着清崇膝关节的手渐渐顿住,她不禁有些疑惑,抬眼看向张聪,却见他盯着手中的金针,神色有些恍惚,竟是迟迟不见动作,平鸾心中的疑惑因着张聪的迟疑愈发的浓重。
张聪怔忪许久,这才有了动作,握着金针,朝着清崇的膝关节缓缓靠近,眼看着金针一点点接近清崇的膝关节,平鸾心头却倏地一惊。
怎么会呢?不是两指处吗?可是?
昨日,她见过张聪扎针的全过程,虽然不能尽数记下,但她却清楚的记得,昨日金针是扎在膝下两指之处,但此时,依着张聪扎针的趋势,毫无疑问,金针会落在膝下三指出,两处整整相差了一指的距离,平鸾如何也觉得不正常。
抬眼看看张聪身后的徐源,见他只是垂眼看着张聪的动作,神色不见丝毫异样,平鸾有些不确定,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可是,昨日分明看得清楚,到底该如何?
如此,平鸾便更是焦急,眼看着张聪手中的金针距离清崇的膝关节不过半寸的距离,扎入,只是眨眼的功夫,拿不定注意,心头七上八下的。
平鸾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眼看着金针即将落下,一时间顾不得其他,她只知道,只要关系到清崇的安危,无论如何都得万无一失。
而张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握着金针的手突地一顿,恰在此时,平鸾下定决心,突兀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