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弋阳阁。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喜得子嗣!”郎中欢喜道。
窦嬷嬷和乌雅听了,欢欢喜喜地,齐声道:“贺喜福晋!”
媚儿微笑,不经意瞥了一眼在侧的云锦,也是微笑,但和窦嬷嬷她们不同的是,仅仅是微笑,而非由衷地开心。
媚儿笑笑,示意乌雅给郎中金子。
“多谢福晋!”
“郎中不必客气,只是……”媚儿一抿丹唇,“郎中你也知道,王府里是个是非之地,所以为了我孩子的安危,暂时还请郎中不可将这孩子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
“福晋放心,草民是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也是希望福晋这一胎可以平平安安地产下,所以草民今日是来为福晋看风寒的。”
媚儿笑笑,道:“多谢郎中!乌雅,多给郎中二十两金子。”
“是。”
待乌雅送走郎中,窦嬷嬷道:“福晋的担心是对的,如今这孩子只有不到两个月,须得瞒着,起码要等到三个月时再公之于众。”
云锦笑笑,说:“是啊!姐姐,至于那风寒的药,我待会交到药厅,让那儿的人煎,固胎的药就在偏房里悄悄支个药炉熬吧!”
媚儿点点头,不语。
十月初三,后花园。
云锦从管事房取了月例,正打算回弋阳阁。
侯格格正好从假山那里过来,云锦见了,心想:这个活祖宗,还是躲开得好。云锦随即向一侧花丛间的小路拐。
“站住!”
云锦倒吸一口凉气,长舒一口气,无奈转过头,道:“给格格请安!”
侯格格笑笑,走前几步,道:“怎么你来领月例啊?说到底,你虽是陪着媚福晋嫁过来的,可是你好歹是她的妹妹,不管家道中落还是什么别的,你的出身也好于乌雅她们,而现在媚福晋却实打实拿你当奴婢,我还真为你不值啊?”
“多谢格格关心,云锦的身体里虽然流着郭络罗氏的血,可云锦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家道败了,多亏姑母善心,才苟活到今日,云锦又岂敢对媚儿姐姐有怨言呢?”
“可惜了,你这副好容貌,若是动动心思,也未尝不能做个格格,甚至庶福晋,岂不快哉?”
云锦微笑,道:“侯格格今时今日所说的这些,究竟想要做什么啊?莫不是想要挑拨奴婢和姐姐的关系,坐收渔利,可惜,云锦不是格格可以操控的!”
“你……”
“奴婢还赶着带月例回去,就不跟格格在此多费口舌了。”说完,云锦转身离开。
云锦走了,流珠轻声道:“格格,您说这云锦是上钩还是没上钩?”
“昨夜里她来清梓阁不是说了吗?云锦对王爷有些常人不以为意的心思,让我善加利用,这样,弋阳阁就有好戏看。今日一番话,云锦虽然表面上忠于媚福晋,不过方才我说让她做个格格,她的眼神划过一丝心动,看来只是时间早晚了!”
流珠笑笑。
弋阳阁。
媚儿侧卧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合欢香燃着,炭炉里也燃着银丝炭,屋里暖洋洋的。
乌雅从外面匆匆跑回来,掩上门,走到媚儿近前。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媚儿眼睛也未睁,淡淡问到。
乌雅喘了口气,道:“福晋,我刚才见云锦去取月例许久未回,便想去瞧瞧,不想看到云锦和侯格格在后花园里聊得起劲儿。”
媚儿猛的睁开眼,眼神凌厉,沉默片刻,淡淡道:“可有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奴婢只是远远看着,并未听清。不过后来云锦一直微笑,侯格格似乎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大动干戈责怪云锦。”
媚儿一抿丹唇,笑道:“倒也不能说云锦做了叛徒,不过,侯格格既然未责怪她,那这里面就是有猫腻,日后对于云锦,要多备份戒心。”
“是。”
正巧,这会儿云锦回来,推开门,走进屋里,道:“姐姐,月例领回来了。”
媚儿笑笑,道:“交给乌雅吧!快烤烤火,外面冷极了,没冻着吧?”
“没事!”云锦把月例银子递给乌雅,自己走到火炉旁烤火。
乌雅拿着银子,看看媚儿,媚儿眨下眼,乌雅才放心出去。
媚儿打量着云锦,心里暗自盘算起来:平日里倒是未曾注意,这云锦还真是出落得标致啊!若是她背着我与侯佳氏联气,那争宠也是必然的,王府里已然是乱七八糟,我可不想再乱。
云锦烤着火,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暗自瞥了一眼,发现媚儿盯着自己。云锦忽的想起方才后花园的事,不禁心里没底:莫非姐姐对我起了疑心?
合月阁。
嫡福晋翻看着管事房送来的上个月的记档。
文鸢见嫡福晋微有蹙眉,道:“福晋,怎么了?奴婢见您有些不开心。”
嫡福晋合上记档,叹口气,道:“上个月处置了杨艳裳后,王爷就一直一个人宿在含光阁,未曾让任何人侍寝。”
“王爷对杨艳裳动了情?”
嫡福晋笑笑,看着文鸢,道:“你是我的陪嫁丫鬟,这个还不明白?王爷分明是为关佳湘君在伤心,心里忘不了,自然就不会见别的女人。”
“那嫡福晋就由着王爷如此下去吗?”
“怎会?我可不想王爷整日苦闷!”嫡福晋顿一顿,“近来府里还太平吧!我倒是未见格格福晋们吵闹!”
“近来府里倒是安宁些,前几日媚福晋偶感风寒,也就这么件事。”
嫡福晋点点头,道:“那你就让周大钦那些补品送去。”
“是。”
十月初四,假山。
月牙儿弯弯,星空璀璨。
时至酉时,夜深人静,侯格格从合月阁出来,正打算回清梓阁。流珠跑过来,在侯格格耳畔唏嘘片刻。侯格格眼前一亮,微笑下,道:“那咱们就去散散心吧!”
“是。”
侯格格回眸对其他的婢女道:“你们且先回去,流珠一个人陪我就好了!”
“是。”
侯格格和流珠绕到假山后的乱石间,荧荧火光从乱石后隐约透出来。
侯格格走上前,是云锦在烧纸钱。
“大胆,竟敢在王府里烧纸钱!”
云锦猛然回眸,吓了一跳,急忙扑灭火,道:“格格恕罪,今日是奴婢母亲的祭日,奴婢为尽孝道,才烧纸钱。”
侯格格看看流珠,冷笑下,道:“罢了,罢了,你且快些收起来,别叫人看到,你可吃罪不起!”
“谢格格!”云锦忙收拾起来。
侯格格冷言:“你既然一定要烧纸钱,又何必在这里烧,怎的不求了媚福晋在弋阳阁后苑烧,那样也保险一点。”
云锦一愣,抿抿唇,默然。
“倒也是,不是自己的亲姐妹,又怎肯让其做这种有违规条之事,也难为你这长久以来对她忠心耿耿了!”侯格格说着,云锦听在心尖,不禁暗自慨叹。
侯格格见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已做了,便微笑下,道:“你收拾吧!我走了!”
云锦偏头,看着侯格格离开,心里黯然:我额娘是个姬妾,我不过庶女,姐姐若是知道今日是我额娘的祭日,也不会允准我为她烧纸钱的。
弋阳阁。
媚儿看着《资治通鉴》,乌雅进来,道:“福晋,云锦方才出去了。”
“可知道她做什么去了?”媚儿眼睛并未离开书,徐徐说到。
乌雅摇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她是拎着篮子出去的,而且还鬼鬼祟祟的,似乎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媚儿放下书,蹙眉思索,看看外面夜色的暗黑,低声道:“这么晚了还拎着篮子出去,莫非今日是她家人的死祭,她去烧纸钱?我舅父的死祭早过了,看来应该是她额娘的死祭。”
“王府里和皇宫的规矩一样,是不准许人私自奠念死者的,视为大不祥,违者可是要被重打二十大板的。”乌雅道。
媚儿叹一叹,道:“若是云锦额娘死祭,她怎不与我说一声,我好让她去后苑烧,也免得被人发现,看来她心里对我也有戒心啊!”
“若是她烧纸钱被发现,岂不是对咱们弋阳阁也是有害而无益?”
“罢了,不管怎样,云锦是尽孝道,也是好的,若是被发现,咱们也是要求情的,待会儿她回来,你去看看是否属实,她身上有没有那味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