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八日。
卯时三刻,林无双刚准备要锻炼,多福轩就来了个传话小丫鬟,说是几个小姐都准备好了在林府后门等着了,就差林无双一人,让她也赶紧过去。
林无双没办法,只得快速地梳洗了一番,再换上一身简便的衣裙,然后才带上几个丫鬟出门,随行的丫鬟有琳琅、珊瑚、琥珀三人,至于玥珰和玛瑙,前者是自动申请留下来看管多福轩的,而后者则是因为太兴奋了,昨晚一宿没睡安稳,早上就病了,所以也没得去。
一行人火速赶到了林府后门,彼时,后门已经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十分的热闹。
林容婷看见林无双了,连忙将她拉到身边,一边责备地对着她道:“怎么每次都是你最晚来!”
林无双讪讪地笑了笑,道:“太太不是还没来吗?”
这话刚一出,就见王氏并着一众奴仆走了过来,喧闹的气氛顿时一静,几个姐妹都站好了身子行礼:“拜见母亲!”
王氏的视线往几个姐妹身上扫了个来回:“人都齐了吧?”
“都齐了,母亲。”六个姐妹脆声回答。
王氏看着几个姐妹,或天真烂漫,或清丽婉约,或端庄温雅,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心里头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既然齐了就走吧,再晚了,日头就该出来了。”
闻言,林容华和林容绮连忙上前,一人一边地虚扶着王氏走到最大最好看的一辆翠幄青绣马车前,直到她先坐上车了,几个姐妹才各自准备上车。
王氏自己坐了一辆马车,林容华和林容绮坐一车,林容娉和林容婷自然也是一起的,剩下林无双就跟林容静坐同一辆了。
王氏昨日就安排好了去灵隐寺进香的事宜,今日天还没亮就让人套了车,因为要在寺中住一晚,因此丫鬟婆子护卫小厮都跟了不少,一行人都坐了翠幄青绣的马车,一连七八辆,浩浩荡荡地出了府门。
灵隐寺在洛阳城外三十里远的灵岩山上,从林府到那要花费不少时间,几个姐妹难得出府,巴不得时间花费得再多一些。
林无双是第一次坐马车,十分的欢喜,在车厢内不断地打量着摸索着,甚至掀开了帘子一角,偷眼去看街上的景致。
林容静被她这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制止,面色严肃道:“六妹妹,这帘子可不能随便掀,若是让陌生男子见了六妹妹的容貌,那六妹妹的名声可就要坏了!”
古时的女子极其看重名声,尤其是官宦小姐,只要和名声有牵扯,她们都会草木皆兵。林无双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自然不会放弃见识府外世界的机会,因此就装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声道:“二姐姐,我就是想看看府外的世界罢了,我自出生后便不曾出过府邸,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了,我不想抱着遗憾而回,二姐姐便成全了我吧,若是错失这一次,下一次出府……我估计就是闭着眼横着躺的出了……”说着,还用帕子掩住小脸,作势要哭。
林容静被她最后一句说的心惊肉跳,想着她的遭遇,心下怜意顿起,脱口而出:“六妹妹莫哭,姐姐答应你就是……”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只可掀条小缝隙看看就好!”
林无双心中一喜,忙撤了帕子,表情严肃认真地点头道:“二姐姐放心!我就开条指头缝过过眼瘾!”
林容静看着她那张小脸上一点未湿,当下就知道她假哭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而林无双已经掀开了一小半车帘,津津有味地看着车外的世界,她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这一看才知道原来不只她们两人好奇,林容华林容绮林容娉林容婷四个姐妹也都掀开了车帘小缝看着。
十一月已经是冬季,正是寒冷之时,平民家的女子早就换上了厚实却又不失鲜丽的冬衣结伴逛街,还有些大胆的女子身着男装,骑马而行,林无双在车内看得两眼直放光,恨不能自己也能如此潇洒自在,几个姐妹也都是又艳又羡。
即便是东时,府外的世界依旧是热闹的,宽大的路面上,蔬菜、胭脂、水果等各类小摊摆得满满当当,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平民们有相伴着逛街的,也有带着孩子买东西的,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嘻嘻哈哈蹦蹦跳跳地穿梭而过,端的是一派热闹非凡。
林府的马车一共出了八辆,带头两辆开路,中间是几个主子的四两,后面是两辆护后的,林无双和林容静的马车是走在最后第三辆,马车刚经过一个卖吃的小摊位,一股热腾腾的茶叶蛋香味夹杂着甜甜的玉米香就飘进了车内。
林无双反射性地吸了吸鼻子,肚里的馋虫立即被勾了出来,再看林容静明显也是一副馋了的表情,偏要硬忍着。
林无双口中唾液直生,当下不管不顾地道:“琳琅?”
琳琅虽然是个丫鬟,但也是丫鬟里最有分量的一等,所以不用跟几个三四等的一样走路,一路都可以坐在车外的木沿上,此时听见林无双喊她,当下就隔着车帘问道:“奴婢在,小姐有什么吩咐?”
“帮我买几颗茶叶蛋,再加几根玉米!”林无双十分的果断。
琳琅应了声“是”就跳下车去买了。
林容静坐在一旁,刚反应过来,琳琅已经捧着包了玉米棒子和茶叶蛋的油纸回来了。
林无双挑了四颗茶叶蛋和四根玉米棒子,剩下的留给了琳琅:“看你如此快速,给你的跑腿费!”
琳琅眉开眼笑,喜滋滋地收下了。
林容静看得有些瞪目结舌,刚要开口教训林无双,对方已经将一颗茶叶蛋和一根玉米棒塞进她手里了,一边对她谄媚地笑了笑。她看了看对方天真无邪的甜美笑颜,再看了看手指的吃食,于是默默地选择了缄默。
林无双见她这是妥协了,决定和她同流合污了,不由得有几分得意,拿着手中的玉米棒子啃得津津有味的,暗道:食物的力量就是无穷大!
林无双让琳琅去买了吃食这事是瞒不过王氏和几个姐妹的,当然,她也没想隐瞒。
又过了小一会儿,琳琅隔着车帘小声道:“小姐,五小姐身边的关花过来了!”
林无双笑了,她早有准备了,当下递出去一包油纸,里面包着两颗茶叶蛋和两根玉米棒子:“拿给她。”
琳琅照做了。
林容静在一旁也笑了,一边摇头道:“五妹妹肚里的馋虫是最大只的了!”
林无双帮着玉米边啃边“哧哧”地笑着。
林容静见她这样,又对着外面微微扬了下巴:“你送了那两位,还有两位呢?”
“不送。”林无双答得很干脆:“就要馋死她们!哼!”
林容静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