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苏慕恼怒的拿起筝琴,狂怒中,金色发丝飞散,白色衣袖袂袂,一声锐利的琴音,夹裹着不容抵抗的威严,从他的指间溢出,余音猝然幻化成一枚细长的针,直戳枭的右眼。
针入眼,透脑而出,鲜血淋漓,枭不闪不避,疼痛是真实的,针的力度是无穷的,而那只眼,却仿佛不是他的。“你还敢说,你不是断指琴魔?”
“还想瞎一只眼?”金发如浪般翻涌,那是苏慕,却又不是苏慕,不是木偶人式的苏慕,也不是琴师式的苏慕。
“为了你,别说瞎一双眼,就是让本座斩断四肢,除掉蓝唇,本座也愿意。”蓝焰微微跳跃出淡淡的喜悦,多少年了,他终于找到了他。如一个饥渴难耐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眼泉。
“如果我执意不肯跟你走呢?”苏慕缓缓放下筝琴,金发款款散落,他负手而立,阳光披洒在他身上,他仿佛光之子,高高在上,君临一切。
“那么,我就只好这样了!”话落,夏七七眼前一黑,脚步虚浮,身子轻空,脑袋,犹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夏七七再次睁开眼,天旋地转之际,霍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密室的床榻上。无门无窗,一只幽绿的萤灯微弱的散着光,萤光下,苏慕的脸也似浮上了一层绿茸茸的绒毛,阴森可怖。
“你醒了?没事吧?”他依然言语轻柔,笑容淡淡,随和儒雅,但显然,他已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苏慕。
“断指琴魔。”夏七七张开嘴,徐徐吐出四个字,紫眸中溢出戒备的光芒。
“七七——”苏慕轻唤,似那夜她不惜名誉也要嫁给唐勋时,他对她近乎绝望的轻唤。
夏七七倒没将他的情绪放在心上,她想起了昏迷前,枭说的那句话:瞎眼,断四肢,除蓝唇,本座也愿意。
她突然目光灼热的直视苏慕,如果他的情绪都是因为她,那么,她现在问他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吧?
“枭为什么要找你?为什么要你跟他走?为什么为了你宁可瞎眼,断四肢,除蓝唇?”想了想,还觉得不够,索性和盘托出:“还有,如何拿到那只蓝唇?”
“断指琴魔是拂风国主和苏雅子的儿子。而苏雅子,被枭种了魔根,生下儿子后,魔根通过血液,遗传到儿子体内。”苏慕目光空洞,无悲无喜,似在述说一个古老的传说。“所以,他认为,我既是拂风国主的儿子,也是他魔的继承者。”
“所以,你就是下一任的拂风国主?”夏七七瞪大杏仁眼,不是没有猜测过这种可能的,但经由苏慕亲口说出,仍令她有些吃惊。“也是下一任的魔王?”
苏慕轻轻点头,他脸上的萤光仿佛更加幽黯,这是一种悲催的命运,如果可能,他宁愿被囚在之前的牢笼里,只为偶尔能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承诺:“苏慕,我要解放你。”那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温暖。
“七七,我不愿做被你痛恨的大魔王,也不愿意是南征北讨,任枭摆布的拂风国主。你看看这满地残肢,都是魔的杰作。”苏慕悲恸万分,说到最后,竟忍不住的哽咽。
夏七七放眼望去,密室的地面上,幽幽绿光下,到处层叠着鲜血淋漓的断手断腿,一劈两半的脑,有的地方,甚至横陈着人体的内脏。夏七七心里一阵作呕,这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大荆的子民。
“枭干的?”密室里无故刮起一阵阴风,从夏七七后背刮到前胸,从头皮凉到脚趾。她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呼吸沉重,脑海中涌起濒死的绝望。
“魔,十日一心,你可听说?”苏慕也感觉到了阴寒,注意到夏七七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走近她,用自己的手温暖她僵冷的手。他的手并不比夏七七暖多少,但就是这样的执手一握,驱赶了夏七七心里的恐惧。“刚才是噬心之风,风起时,记得屏息。”
夏七七微微点头,疲惫的闭上眼,滴水未进的唇早已干裂,一张一合渗出丝丝鲜血:“枭每十天就要吃一颗人心?”
“对。”苏慕点头,提醒道:“你不会忘了成亦然和唐勋的十日之战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七七恍悟:“你的意思是,枭下一个想吃的心,是唐勋的?”
苏慕摇头:“不是,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死亡,唐勋或者成亦然,都是优质的心。那日的阻止,只不过是为了等下一个十日。”
夏七七冷汗涔涔,急急的握紧苏慕的手:“带我出去。”
苏慕报歉的摇头:“我何偿不想?”
“枭会听你的。”夏七七不死心,她不能被困在这里,她还要敬新媳妇茶,要和唐勋做夫妻,要赢忘情针,要集齐九枚令,要送彩凤回天庭。唐勋不该死,他是大荆的镇南将军,成亦然也不该死,他才十岁。
“除非我答应回拂风,答应成魔王。”苏慕看着她,“你愿意吗?”
夏七七神情陡然一滞,为了自己那些未完成的事,就要牺牲苏慕吗?这不公平,她不能。
她绝望的松了手,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哗然而落。有多久,她没有哭过?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绝望,而是极度的焦躁,为他人的命运而焦,为他人的前途而躁。
“不用担心,离十日之期还有几天时间,说不定会找到办法。”颗颗泪珠似滴落在苏慕伤痕累累,疲累不堪的心上,如伤口洒盐般的疼痛感,痛得他眉头深锁,牙关紧咬。
“对,没有时间哭,我们找找出口。”夏七七抹净眼泪,仔细翻看每一处墙,每一处地,每一处顶,哪怕只有一丝缝,也许就是一线生机。
李青站在春丽园门口很久很久,主人说,午时之前一定要离开。可是,午时过了,直到酋时,仍不见主人的影子。她暗暗觉得不对,就见春丽花枝招展的走出门。
李青忙上前拦住,厉声问道:“我家主人呢?”
春丽疑惑不解,反问道:“一直没出来?”
李青茫然的点头。
春丽登时感觉不妙,明明三个大活人,明明春丽园里早就已经没有这三个大活人了呀。
“你进去找找吧。”春丽右眼狂跳,心里慌乱,不妙,不妙啊。弄丢了公主,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