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夏七七出手阻拦,淡紫眸光直视趴在地上的青梅,眸光渐冷,眸色更深,紫瞳逼近青梅哆嗦着的单薄身子,真气运转于喉间,三个字如闷雷陡响,摇天撼地。“说实话!”一时之间,狂风大作,树叶翻飞,瓦楞叮当作响,发丝与衣袖齐舞,在场众人,脸色铁青。
“说,说什么,实话?”青梅吱唔得更厉害,如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残存的最后一个支撑点眼见着就要崩塌。
“你是谁?”袖袍大挥,风止杀意顿歇,在场众人齐齐舒了口气,夏七七平静的问。“见识到本宫的厉害还敢不说实话,小心本宫的沥血,喝光你的血。”平静之后,稍加威胁。话说,沥血还在苦寒寺当差,这根红鞭,不过仿制品罢了,当然,吓唬吓唬无知妇孺倒是可以的。
青梅颤抖着,眼神迷离间,仿佛看到最后一个支撑点也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没错,夏七七学艺十年,据说又传承了浮生宫宫主毕生的真气,料想修为并非一般人可以比拟,一般人,是否包括那半张脸?她斜眼睨着那根蠢蠢欲动的沥血长鞭,倒抽凉气。百年沥血,乃是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神兵利器,极通人性,叫它往东,它绝不往西。叫它喝血,它绝不吃肉。她越想越怕,心里的恐惧渐渐将她的神智吞噬。沥血喝光自己的血?她绝对相信,夏七七是个言出必行的主。
“我——”青梅似完全臣服在紫瞳的瞪视下,一句话已飞到了唇角边。
“公主,三姨娘咬舌自尽了。”黑影卫中一人的惊呼声生生将青梅后面的话打回了肚子里,众人登时将注意力转移到被绑住的两人,大惊失色,刚才还在做垂死挣扎的三姨娘,此刻脑袋低垂,丝丝缕缕的鲜血正从唇边流出。夏七七顾不得其他,冲上前,点穴渡气。
黑影卫扒开三姨娘的嘴,其中一人摇头叹息:“公主,不是自杀,是被人割舌,整条舌头都不见了。”
众人脸色由铁青变成了淡绿,呼吸声沉重急促。
另一人叹道:“好厉害的功夫,割舌后一掌透胸,我们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杀气,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必是世外修行之人。”
“也许,他的杀气正是隐藏在公主刚才的杀气之内,我们才无法感知。”当先一人眉头深锁,认真分析。
“这么说来,竟是本宫害死了三姨娘。”夏七七自语似的低喃,神情落寞。
另一人横瞪当先那人一眼,怪她多嘴笨舌。当先那人面色微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三姨娘本就该死,公主和两位黑影大人不必自责。”大夫人很大气的起身,作结案陈辞。“她那位小情郎好像吓昏了,直接沉井吧。”二姨娘娇笑嫣然的向大夫人提议道。
趴在地上的青梅,脸色突然变了变,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吞吞吐吐好几个回合,终究没有开口。
大夫人点头,对一旁的小厮低声吩咐几句,小厮领命而去。
二姨娘望着小厮离去的背影,笑得深沉。青梅望着二姨娘的脸,锐利的唇角慢慢勾勒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夏七七呆愣的神情下,一双眼灵动似湖下拼命划行的鸭爪,将两位的神情尽收眼底。
“夫人何必自责?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血红衣穿廊而入,人未至,清朗的声音便已跃入耳际,这一刻,夏七七竟感觉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豁然开朗。他醒了,他终于醒了,有他在旁,她便毫不客气的将难题狠狠的扔过去。
人刚踏入门内,鱼肠软剑低呜一声,下一刻,霍然已插在青梅的后背,直透心肺,青梅当即一命呜呼,眼神正恶毒的瞪着二姨娘方才坐着的左侧位。一道碧气如烟雾般,从青梅后背流入唐勋衣袖内。
“勋儿,那是公主的侍婢。”大夫人恼怒的瞪了唐勋一眼,责怒道。公主的东西,岂容将军府的人摆布?万一公主不高兴,再来一招滔天狮吼,心脏可怎么受得了?
“放心,替公主除害,是本将军的职责。”唐勋面色红润,眸光流转,神彩奕奕,突然柔声问:“是吧,夫人?”
夏七七明白他意有所指,当下点头回应:“本宫正想除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夫人好眼力。”唐勋上前,很自然的将她拥搂入怀,也不管在场的长辈们如何羞急难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枭杀人的那一刻,移形换影之力再次催动,夫人可看清了?”
两人脸贴脸,眼对眼,其实眼神都迷茫,但却在同时轻微一笑。好一幅你侬我侬的新婚燕尔之景。
“找到千年玄铁链之前,夫人一定要沉住气。”唐勋不放心似的叮嘱,许是离得太近,夏七七竟觉得头昏脑胀,眼神迷乱,他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大夫人轻咳一声,唐勋这才装作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夏七七。
“年轻夫妻,情难自禁。”二姨娘娇笑着调侃,全然忘记了眼下大堂内正横陈着两具尸体。
“为老不尊。”大夫人低斥一声,吩咐一旁的侍婢速度清理现场,继而对公主略施一礼,避瘟似的快速离开了这污晦之地。
“二姨娘,媳妇院里的梅花酿今早起坛了,听说二姨娘来自陈酿世家,不如,到我们院里品鉴品鉴?”夏七七朝唐勋使了个眼色,打断了二姨娘满屋探究的眼神。
“好啊,好啊。”二姨娘笑得跟初绽的菊似的,眼神却仍在四处游移,最后,神秘兮兮的凑近小俩口,问:“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闹鬼?三姨娘的舌头,肯定是被鬼拿走的,姨娘可听说了,阴间好多小鬼是没舌头的,舌头这东西,是稀缺资源,小鬼们抢破了脑袋都要弄到手,要不然就不能张嘴喊冤。”
小俩口面面相觑,夏七七哈哈干笑道:“世上哪有鬼神,无非是二姨娘想象力太丰富。”
唐勋贴近夏七七耳边,笑道:“三姨娘家是开棺材铺的。”
“枭看上的,必然是对本宫来说,很重要的人。夫君,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夏七七也不顾二姨娘就在身前,拿起唐勋就开涮,匆匆掩盖了如浪般翻涌的思绪。
二姨娘差点瞪掉了眼珠子,想了很久,仍想不通他俩在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