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看着初见指着窗帘一脸渴望的小模样,不由的低笑出声。然后把准备下车时才用的帷帽戴上,让青夏抱了初见,凑到窗口去看。
即便是得到了宁氏的默许,但也只是掀开了窗帘的一角。毕竟车中都是女眷,虽然她们的马车看上去甚为普通,但也难免会引来路人的观望,宁氏虽说已经淡出京城的圈子许久,加上戴了帷帽,未必有人认得出她,但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凡事都该谨慎些好。
看着宁氏如此纵容初见,芳嬷嬷不免有些担忧:“姑娘,乐姐儿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妥。”
“无妨。”宁氏笑道:“初见还小,以后慢慢教便是了,规矩也不是靠着拘束她的性子养成的。”
芳嬷嬷不再言语,在规矩方面,她虽说是宁氏的奶娘,却终究只是个下人,主子们眼中的规矩,她看的再多,也无法完全体会。宁氏一直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既然这么做,必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清泉寺距离京城并不远,出了城门向西,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她们出发的时候才不过巳时,到达清泉寺,也不过是刚刚末时。虽说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因着宁氏是清泉寺的贵客,所以方丈大师还是命人摆了斋菜来招待,宁氏也自然又添了不少的香油钱。
午饭过后,宁氏才打发了带来的丫头们呆在她平素来这里常用的厢房,自己抱了初见在一位小师父的带领下去见云溪大师。
这位小师父也是云溪大师唯一的弟子,法名为阿寂。阿寂是被云溪大师从外面捡回来的,今年才十岁,长的清秀可爱,性子也是极为活泼,之前也是见过宁氏几次,因此对她也颇为的熟悉和热络。
“宁施主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师父念叨好多回了!”阿寂带着宁氏去见云溪大师,路上却笑嘻嘻的同宁氏说话。
“是有些日子了,一转眼,阿寂师父都长这么高了!”宁氏也跟着笑了,她刚刚认识云溪大师的时候,阿寂也才跟初见这么大吧。上一次来清泉寺,似乎也是两年前了。这么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阿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没有头发的脑袋,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宁氏怀中的初见,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一般:“宁施主,这个小施主是你的孩子吗?”
“是,她小名叫乐乐。”女子的闺名和小字按理说是不能随意告诉他人的。但阿寂是出家之人,也差不多是宁氏看着长大的,宁氏倒也没有忌讳。
“乐乐?这不是上次师父给取的吗?她看起来真可爱。”阿寂觉得初见就像是观世音菩萨座前的玉女一般,他长这么大,也跟着师父走了不少的地方,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呢!
初见听着阿寂的夸奖,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这个小和尚怎的这般的没规矩,又想起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复又低下头去。
阿寂不明所以,看着初见看了他一眼又不再看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可还没有机会问什么,云溪大师的住处便已经到了。
阿寂恭敬的退了出去。
初见一路上激动的心情在看到云溪大师的时候不禁有些呆滞。她想象中的云溪大师应该是方丈大师那样圆脸白须,甚至有些老态龙钟,却不想……
面前的僧人约有三十岁左右,一身白色僧袍,隐有淡淡的檀香味,面冠如玉,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眉间一点朱砂,初见只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他,却像是雾里看花一般,介于清楚与模糊之间,似乎眼前之人早已超脱世外,不在凡尘之中。
初见见过的男子其实是不多的,只觉得这世上最好看的颜色大抵也就安璟年那个样子了。气质如谪仙,温润如玉,让她一眼,便有痴了的错觉。可如今见到云溪大师,方知何为真正的谪仙之人,真正的不染尘埃。
他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便如将人带进了一种禅境。
“瞧你,可是把我们家乐乐看呆了。”宁氏似是嗔怒的看了云溪一眼,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云溪似乎是早已习惯了她这个样子,扬唇一笑:“你能活着来找我,倒也没有白费我一番唇舌。”
“你若是愿意替我养着女儿,我倒是真的想要离开了。”宁氏抱着初见往前走几步到他面前:“来帮我抱着初见,我泡茶给你喝。”
云溪从宁氏怀中接过仍然一脸木然痴呆的初见,抱着她坐在茶桌的对面,看着宁氏泡茶。
初见直到闻到那飘溢满室的茶香,方才从惊讶之中清醒过来,她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传闻中的云溪大师竟是这样一个美男子,又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与母亲的相处,竟是如同故交好友一般的熟稔和随意。
初见开始有些怀疑,这个云溪大师难道真的是如同传说中那般神奇吗?这样看来,除了一身不同于凡人的气质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模样。
云溪接过宁氏递过来的茶杯,唇角轻抿一口:“风华,你的手艺可是又见涨了。”
宁氏叹息:“闲来无事,也只有读书烹茶来打发时间。”
“风华,绝地未必就不是转机,放下,也未必就不是得到。你若是参透了这些,自是不会再如这般痴了。”云溪放下茶杯,看向宁氏。
宁氏却是笑着摇头:“阿溪啊阿溪,我若是真的悟了,可还是宁风华?岂不是要同你一般,立地成佛了?”
云溪似是早料到她会这般回答一样,只笑而不语。
两人又下了一盘棋,初见实在是无聊的紧,经过他与母亲的一些对话,她倒是隐隐的觉得,这个云溪大师并非是浪得虚名了。只是,她能够贸然的开口问他一些问题吗?心下又坚决的摇了摇头,若是那样,可不是要被当成怪物了。还是算了,这次暂且混个脸熟好了,以后长大了若是有机会,再去相问吧!
宁氏舟车劳顿了大半日,没坐多久,便有些累了,起身向云溪告辞。
云溪却是突然道:“我看初见前些日子似是被噩梦缠身,精神偶有恍惚,你且先回去,留她在这里,我为她诵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