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些摸不透桌案前的男子在想什么,但穆青宸并不想和眼前的男子有过多的交集,因而只是微微迟疑,便婉言谢绝了男子的邀请:“多谢卫兄相邀,只是我们来此本已打扰到了两位,实在不好再多做逗留,还请卫兄恕罪,我们就此告别!”
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水,男子一饮而尽,而后低低笑起来:“你怕什么?”
眼皮一跳,穆青宸握紧了掩在袖子里的手掌说:“卫兄说笑了,我有何可怕的?”
端着酒杯起身,他一步步走到穆青宸身边,而后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接近他耳边说:“我也有点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呢?”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让他不由自主瑟缩了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挥开男子,他近似于低吼:“你什么意思,莫非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宋彦碧眼神不善的看着男子,眼里满是阴霾。他不动声色的走到穆青宸身前将他挡在身后,而后掷地有声的警告:“做人不能太狂妄,否则踢到铁板上时,得不偿失!”
傲慢的扫了宋彦碧一眼,男子的眼眸微微变得暗沉。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神情淡淡的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情绪。
玉芷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可是见过这个男人发怒的。那只是眨眼间便将人抹杀掉的狠辣决绝!尽管害怕这个男人,可是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俊美且强大,冷漠且高傲,狠辣且无情的男人身上不知为何竟有股奇异的魅力深深锁住她的心神,让她挣脱不开沦陷的深渊。
看着两人戒备的神色,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世上还没有我卫长惜害怕的事情!不过,今日我便做回好事不勉强你们,这个人情,你们可要记住了!”
穆青宸脸色难看的听卫长惜说完。
宋彦碧黑着一张脸,冷哼一声,拽着穆青宸夺门而出。
一出挽仙楼,宋彦碧便换了副神色,他笑嘻嘻的拉着穆青宸说:“出来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正好还有不少银子,咱们去云来酒家吃点好吃的吧。”
淡淡摇头,他长吁口气,有些恹恹地说:“还是算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要是再晚回去一点,不仅我们家的老头子,就是你们家那位也该敲打你了。”
此刻早已过了亥时,夜色已深,若是再晚些回去的确会被念叨,不过这些当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习性都很清楚,此刻看到穆青宸的神色他便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心思继续陪他玩闹。
于是,两人相互告别,而后便各自回家。
夜深人静,一个人走在路上,凉风袭过,皮肤上渐渐爬上阵阵寒意。不知为何,今夜见到卫长惜这个男人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穆青宸想不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对,但心底总会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无法释怀。
回府后,还没等他来得及换件衣服,穆青宸的母亲江紫嫣便匆匆而来。一见面,她打发了下人只余下平日在穆青宸身边伺候的丫鬟如雨和她的贴身婆子钟姨。吩咐了钟姨和如雨两人在门外守着,江紫嫣一张秀美的脸上满是怒色。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孩儿惹您不高兴了?”
瞪着穆青宸许久,江紫嫣压着声音低吼:“你是想怎样?为了自己一时的无聊兴致,你想将我这么多年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吗?”
无奈地看着江紫嫣,穆青宸耐着性子询问:“到底是孩儿做错了什么,还请母亲明示。”
讽刺的看着他,江紫嫣情绪激动的骂道:“都是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以为你长大了就能去任何地方了吗?挽仙楼是什么地方,那是你能去的方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还嫌我活的太舒心是不是?”
脸色微黯,穆青宸沉着声音,眼里一片寂静:“母亲想让我怎样呢?披着一个虚假的外表,永远生活在不见光的黑暗里吗?我一直谨守母亲的话,不敢有所违背,这是因为母亲给了我生命,我该还您这份恩情。可是,母亲可曾想过,除却性别,我首先是个人,我也有喜怒哀乐,也会有想要追求和得到的东西,母亲为何处处提防着我,限制着我?我既然承诺过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不会食言,何况男子去青楼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您何必这般恐慌。”
脸色变了几变,江紫嫣有些无力的坐在身旁的凳子上。真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为了蒙骗穆家,她编了一个弥天大谎,为了弥补这个谎言,她不得编造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即便蒙混过去了她还是时常觉得心惊肉跳。
可是,事已至此,她就更没有退路了,若是让穆连鹰和穆九奎知道了真相,她只有死路一条!
眼底渐渐恢复清明,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将军夫人的优雅从容。她拿着丝巾沾了沾额角的汗珠,温和的说:“青宸,你知道,娘也是没办法,我何尝不想你像寻常女子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是这个错误已经铸成了,你可要帮着娘啊,不然以你爹的脾气……”
她掩着唇神色哀伤,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穆青宸没有看她,只自顾垂着头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听穆青宸这么说,江紫嫣终于安下心来。她理理心情而后有些迟疑的说:“今日你父亲来信了,说是等你过了十六岁生辰便给你找一门亲事。”
淡淡笑了笑,穆青宸说:“那便按照父亲的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就好,无论怎样,母亲看着安排便是了。”
“……真……真是委屈你了,娘会提前打点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完所有担心的事情,江紫嫣便离开了穆青宸的屋子,留下穆青宸一个人坐在桌前发了会呆才起身向着床铺走去。
褪去层层衣衫,解开缠在胸前紧紧缠绕的裹胸,一具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便突然出现在安静的屋子里,走到镜子前抽掉束发,一头青丝尽数垂落肩头,及腰的乌黑青丝半掩着映照在镜子里的身影,略有昏暗的铜镜即便不是很清晰,此刻却也可以看出那是一个有着绝世姿容的女子。
抬手有些粗鲁的扯了扯脸颊,穆青宸歪了歪脑袋嗤笑:“这具身体到底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