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口的话,使得穆青宸脸色变得凄厉而扭曲,她手掌紧握着,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胸膛急速起伏着,脸色越发难看。宋彦碧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不管什么原由,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伤势,否则就算知道了真的有人故意谋害穆家,你也无能为力。”
喘息了片刻,穆青宸渐渐平静下来。停了片刻,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涟漪,这个名字她没听过,“你为何救我?”
戴着面具的男子,看不到面目,这样的人是敌是友她分不清。但是看到那双仅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她却无端觉得安心。何况,若他真是敌人,这样的她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他看着她,眼中微微泛起了些许笑意:“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就行了。”
“为什么?”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理由。何况即便我告诉你一大堆理由你就信我了吗,说与不说对你而言其实相差不大。”
穆青宸沉默下来,正如男子所言,知道多了并无作用。
从清醒开始,一连很多天穆青宸都在思考着以后的路。照着涟漪所说的那些情况,穆家恐怕除她之外无一存活。爷爷、父亲、母亲他们全都不在了吗?她忽然觉得很孤独,世界之大,竟无一是她的容身之处。
褪去了将军府这一层光环,她什么都不是,什么权利都没有,这样的她能够做到什么?
正好在二姐出门的前一晚,穆家所有人全都相聚的一日,时机把握的那么好,这个人真是费尽心思啊。
那人到底和穆家有什么仇怨,竟然想要穆家灭门!想了许多,直到她脑子阵阵抽痛,她也依旧不断的思考着。人一旦遭遇过巨大的惨剧,就会不觉间完成一次蜕变,穆青宸也不例外。她本是个极为温和的人,可如今一涌而上的却全都是一些负面情绪。在脑海里筛选着一个个人选,排除了诸多人,最后她想到了当今皇上。当今的大齐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将手伸向将军府的,若非皇上的人,别人可没这个胆子和手段。
如果皇上忌惮将军府手中握着的兵权和私底下的力量,那么,斩草除根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只是她想不通,若真如此,皇上为何还要偏偏为二姐和卫长惜指婚?难道他就不担心卫长惜会和将军府联手谋逆他?皇上不可能想不透这一点,或者他就是借着指婚一事让人麻痹,暗地里却对将军府出手?那么,卫长惜知道此事吗?
若说他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那么……在这一场阴谋里,卫长惜,果然是皇上对着将军府挥出的利刃?
二姐和卫长惜的指婚,让卫长惜有机会接近将军府,他一点点让他们所有人对他放松警惕,而后在最重要的时刻轻松达到目的。父亲是皇上下旨让回来的,不偏不倚的时机正好,这一切岂不是太过巧合?
虽然无法证实,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在酒宴散后他们所有人都有些不对劲,突然发生火灾却无一人发觉,只能是一个原因,那便是所有人都已不再清醒。她无法明白的是,若真是卫长惜直接下手,他是如何让府里上下的侍卫和丫鬟仆人都失去意识的。
有些烦躁的揉揉额角,她半倚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只是眼神却亮的骇人。放下思绪,她抬起手掌看了下后微微发呆。她记得当时的她身体被火烧着,那样地狱般的疼痛让她在深度昏迷中清醒了片刻,那时候唯一记得就是皮开肉绽的手掌。那不是错觉,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朦胧间她似乎还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痛得有些不清醒,也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她挣扎了,可没多久就没了之后的意识,想来她便是在那个时候昏迷不醒的。
石门轰轰从外打开,宋彦碧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些新鲜的果子。在床边坐下,他寄给她一个说:“师娘说,多吃些水果有好处,你闲的时候便吃一些。”
接过来如同嚼蜡般吃完一个果子,她忽然问他:“你说过你师父和师娘是杀手对吗?”
宋彦碧点点头,盯着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她就开口祈求:“我要复仇,可是若凭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办法。你可以帮我求求你师父他们收我为徒吗?”
面具下的脸孔神色一变,连带着眼神也变得焦急起来:“做他们的徒弟可是要不断的杀人的,那时候你就没有选择了,无论好人坏人,只要是雇主要求解决的人你都得动手。你是将军府的希望,怎么能够踏入杀手组织!”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能怎么办,难道放着血海深仇不管,躲躲藏藏过一辈子?我是穆连鹰的的孙子,是穆九奎的儿子,我穆青宸怎可如此苟活?纵然这双手要染上千千万万的鲜血我也在所不辞!”
因穆青宸此刻被血色浸染的双目震住,宋彦碧愣在原地,许久他才叹息:“你知道是谁设计的将军府吗?”
目光闪烁了下,而后变得坚定:“虽说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已经有个大概的方向。”
没有追问是谁,对他而言,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她。可他无法阻止穆青宸报仇,比起让她莽撞送死,或许跟着师傅和师娘练练身手才是最理智的办法。他看得出来,就算他提出帮她复仇之类的话她也不会听,何况现如今他故意隐藏着身份不告知她一切,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这些?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答应去恳求师父和师娘。听到他的答复,穆青宸不由露出了笑容。
那是这半年多来,他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虽然与她以前的笑容有所不同,但终归比起那股悲伤而沉重的神色好了很多。
至少,如果能够做到让她开心的事,他便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