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衣成了穆青宸的师傅,可穆青宸不知道的是,为此,宋彦碧得替杀盟处理五桩生意。杀盟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所谓的生意也不过就是杀人的勾当。曾经一尘不染的宋彦碧如今双手染上鲜血,可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月红衣靠在树身上,看着练习基本功的女子不由叹息:此人,即便是男子装束时尚且相貌动人,如今换回女装,更是倾国倾城的颜色。不过有关外表的感叹在她眼中很快便消失了,她大部分的精神都是集中在如今那舞剑的身法上。
因为从小就习武的缘故,穆青宸是有些武功底子的,虽然武功稀松平常,却总是聊胜于无。月红衣看起来冷冷淡淡,一旦做起事来却格外较真,也因此,穆青宸吃可不少苦头。就是扎马步都整整练了两个月才算让月红衣基本满意的程度。如此,转眼就是半年的时间过去,穆青宸的剑法已经颇有起色,但距离高手却还是有些距离。
从穆青宸开始习武的近九个月时间,宋彦碧就不再日日都守在那里,很多时候他会悄无声息的消失,不知去了哪里,有时候仅仅数日,有时候甚至几个月才回来。穆青宸不知他是回家,还是有接手的生意。因为宋彦碧没有告诉过她他并非杀手,以前从没杀过人,因而穆青宸并不知晓,杀人对于宋彦碧而言是多么陌生而残忍的事情。
往年,每每临近年末,秦晏和月红衣便不会亲自接手任何任务,以他们的身份若非天大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们出手,但是两人却是同一个心思,杀手的刀若是蒙尘太久必然会变钝,因此,他们隔三差五便会亲自处理一些任务。不过这在年末却是例外,每逢年末,他们都会度过平静干净的一个月,不接手任何任务。只是,今年已经寒冬腊月,月红衣还时不时的让人将一些新接的任务清单送过去,其他人虽不知其情,却还是精心完成月红衣吩咐的事情。
另一方面,无论什么日子什么天气,穆青宸都一直坚持着练剑,她心中有一股愤怒和恨意无处宣泄,便全都用练剑来勉强让自己冷静,她很清楚,无论以后面临是么样的事情,她都需要有强大的力量傍身,否则,不说她会轻易身死,便是穆家的大仇也是无法得报!
秦晏偶尔也会指点她剑法,但大多还是月红衣在指导她。剑者,杀人利器,可强可弱,可刚可柔,可快可慢,可锋可钝,一切尽在手握剑之人!秦晏的剑,刚、霸兼具。月红衣的剑,既诡且锋。宋彦碧的剑,飘逸风华却狠辣果断。秦晏之所以那么重视宋彦碧,便是因为他的剑强大至极!
而穆青宸的剑,却是狠、快、奇,纵使如今尚且算不上高强,却已独具风格,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剑,那才能发挥最强的力量。
岁末的时候,穆青宸第一次离开山壁,回到了久违的人群中。
玉阳城还是那个玉阳城,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人们忘记过去的一切。她穿行于往日无比熟悉的街市,可惜这里已无她的归处!她走在路上,面上的白纱朦朦胧胧遮住了脸颊,可即便只是那一席身影也让人觉得不凡。眼角余光扫到周围的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也并不在意,月红衣教她的不单单是剑法,作为女人,还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该如何运用自己的美貌去迷惑别人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做了十六年的男人,突然转变成女人的那一刻她有不适,可她却很努力的让自己尽快适应,这并不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至少对于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而言,那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困难,她不断的练习,然后成就这一身独特不可亵渎的高贵气质,纵使有同样的美貌,若是没了气韵风华不过是具空壳,反之就算容貌并非倾国倾城,却也可凭借着独特的气场姿态变得让人无法挪开目光,就如月红衣那样!
没有在意黏在身上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穆青宸一路走过繁华闹市到了原来的威勇将军府前。
昔日的威严府邸不再,只余下烧焦后漆黑的残垣断壁,原来大门处的门或许在那场大火中烧毁,如今用几块木板随便装订的木门七倒八歪的挡在门口,上面贴着官府的封条。
站在门前呆望了许久,脚下不自觉的向前迈了几步。
“这里是官府封锁之地,不能再往前走了!”
手臂蓦然被抓住,一个男声在耳边响起。
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年约十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利落的用乌金发圈束着,身着深紫色衣袍,整个人好似美玉一般,剔透清爽。此人穆青宸见过,两年前,她随爷爷一同上京,当时进宫时曾经见过一面,他正是前任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皇兄卫云天的遗腹子卫子承!
他怎么会在这里?心中疑惑,穆青宸却不漏分毫,眼神望着如今残破不堪的威勇将军府说:“昔日保家卫国的威勇将军府如今也不过成了这番惨境,真是可悲可叹!”
卫子承看了穆青宸一眼,神色间也满是感慨:“上天并非总是公平的,否则穆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当今皇上当时闻言震怒,下令誓要将凶手缉拿,可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野草都长得遍地都是,穆家亡灵却无法得到一个交代。”
尽管心底悲痛异常,穆青宸却还是强忍着镇定问:“听公子所言,难道这威勇将军府不是天干走水造成的?”
剔透通明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嘲讽,他不屑道:“因为意外就可以让穆家落到这副惨象?穆家还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
心中思绪重重,穆青宸强撑着说:“公子似乎对穆家的事特别清楚。”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卫子承摇摇头:“我也不过是一个从此地经过的路人,只是看到如今的威勇将军府有些感慨罢了。”
威勇将军府本就不在闹市之中,特意来这里的人,不是看热闹便是与穆家有些因缘的人。只是穆青宸却不知,这卫子承是为何来这里的。看了下周围,见四周并没有他人,穆青宸低声叹道:“狡兔死走狗烹,穆家难道不是因此而走向末路的吗?”
脸色陡然一变,卫子承目光顿时变得锋利如刀:“你是何人,怎可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平静的盯着卫子承,穆青宸冷哼道:“怎么,这位公子莫非要送小女子去衙门不成?”
缓缓收回视线,卫子承的神色渐渐变得如原来一般,他摇摇头,“此话日后还是莫再说了。”而后转身离去。袖中拳头紧握,他心中悲叹,一个小女子尚且懂得的道理,他如何不懂?可那话却万万不能出于他口,否则便会招来无群祸患!
直到卫子承的身影消失,穆青宸才收回视线看向威勇将军府。
这里,总有一天她要亲手夺回!纵使威勇将军府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他日,她也定要让它重新屹立于世间!这里是她穆家的根,是她穆家的墓,为了那一天,无论她的双手要染上多少鲜血,她也一定要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