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人群远些了，她抽出长剑。低头去看，那剑尖此刻已经没有鲜血低落，但上面却还有一道红痕，昭示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身体止不住战栗起来，她害怕的不可自已，可她却并不后悔，那样的人活着不过只会祸害别人而已。可是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却还一遍遍回荡着，直至走出很远，她的心神才渐渐回归。
这绝对不是终结，日后染上这双手的鲜血终会一次比一次多，她身上的罪孽也会越来越重，这只是开始！她开始有些明白师父所说的觉悟，那是要背负着所有痛苦和责任，并且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疯狂！黑也好，白也罢，这条路既已展开，便只能行走其上了！
将剑擦拭干净，穆青宸尽管心绪还有些不平静，可脸上却已不见了慌张和恐惧，她并非一瞬就能变化心态，只是她明白不得不如此！
走在大街上，新年的气氛使得四处都彰显着快乐和喜气，这些从穆青宸身边走过的人没有谁会知道就在不久前她刚杀一人，这些人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其他人都与其无关！这就是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其他人的世界如何他们并不关心。如同一年前穆家遭遇的那一场大火，留下的伤痕只在穆青宸身上，其余人，谁都无所谓。
经过宋府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下，却终究是没有进去。
转身，她向着城南行去。回去时，月红衣听她说完一切，淡淡的点头：“复仇，是两个沉重的字，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然不错，但是却不够完美！”
看着穆青宸投去的目光，月红衣眼眸平静，声音却有些冷：“你退缩了，而你的退缩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见穆青宸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也不反驳她，月红衣不由冷笑：“我绝不是因为那个女子的死而责怪你，因为那是必然！”
不解的看着月红衣，但她没有说话，她知道月红衣会告诉她答案。
“人的情绪是起伏不断的，当你成为强者的时候你可以任由你的脾气情绪发泄，而在你未站在那个顶峰的时候你便必须学会隐忍，学会观察。你心中很疑惑，但是你却因为对我的了解而判断此事我定会给你解答，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很好！”
闻言，穆青宸骤然色变。即便相处了很久，但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刻意的认识到月红衣的敏锐。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都能如此准确的把握，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摇摇头，月红衣皱眉：“可惜，这份从容镇定却难以一直维继。”
尴尬的垂着脑袋，穆青宸低声说：“多谢师父教诲，弟子定然谨记。”
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要恰当的提点一下，月红衣相信穆青宸会很快适应这种状态。
没有让穆青宸等待太久，月红衣继续之前的话题：“所谓的必然，只是因为无法改变而一定会遭受的结果。凡事有因果，那咬舌自尽的女子太过岑弱，因而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她便无法自保，她与潘铭的相遇注定了她如今的惨剧。再比如你们威勇将军府……纵使强大，却因为那份觉悟不够而终将受此劫难。你父亲和爷爷若是能够以自身势力压制住那皇帝老儿，你也不必遭受今日之苦。”
穆青宸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冷光：“即便是师父，我也不容许你侮辱我的家人！他们一心为国，即便真的知道皇上会因为私心而设计穆家，他们也依旧不会为了自己性命引起天下大乱连累百姓！”
斜睨着她，月红衣满不在乎的轻笑。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可那眼中的讥讽之意却显露无疑。
“你心中不是明白吗，何必非得让我说出来？”冷冷一笑，月红衣甩袖离开。
无力的滑到在地，穆青宸双眼暗淡。她当然明白，如果穆家够强够狠，那么就不会落得今日的结果。爷爷和父亲不是不强，只是不够狠！还有……太过愚忠！她不想反驳爷爷和父亲的志向，因为那等同于否认他们，包括大伯和二伯所做的一切牺牲。可当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说，错了……
宋彦碧是和家人吃了年夜饭后偷偷溜出去的，大年初一，穆青宸便要一个人孤单的过这个年，因而他有些担心她的状况。去时，碰到月红衣，和她聊了几句才知道了潘铭的事，他不由有些愤怒，甚至直接向着月红衣吼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宋彦碧，月红衣回到自己居住的石室，关上门后再没出来。
憋闷的在门口站了片刻，宋彦碧只得无奈地去找穆青宸。看到她发呆的时候，他犹豫了下走过去说：“青宸，你还好吧？”
回头看到宋彦碧，穆青宸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没事，倒是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反正没事就出来了。”坐到一旁，宋彦碧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今天……”
“杀了人！”穆青宸见他犹豫不好出口，便接口说了出来。
“你若是很痛苦，我可以去求求师父和师娘，你只是为了给家人报，根本不需要去做杀手才要做的事。”
“可是我想变强！”
宋彦碧侧身看向她，眼神黯了黯。是啊，她身上背负着的沉重枷锁是不会让她喘息的，越是痛苦的路也许她反而更愿意去走吧。
宋彦碧知晓她的性格，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而从腰间掏出瓶酒说：“那么就祝你向着你的目标更迈进一步，我们一起喝一杯？”
穆青宸不由笑了出来，她叹道：“冲着这个势头，咱们就该来个不醉不归。”
两人不由相视而笑。隐隐地，穆青宸感觉到了一抹熟捻，可也因为太过熟悉，往往却也最容易忽略。那一瞬间的心绪闪过，她便与面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举杯交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