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梅宛如几步走到小人儿身边,心中焦躁害怕,开口却是小心翼翼地呼唤,只怕正在发呆的小丫再受了惊吓。
可是,小丫似乎真的吓傻了,对她的呼唤完全没有反应。
“小丫!丫丫……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娘啊!”叫不应女儿,梅宛如又惊又急,连连呼唤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小丫的肩膀轻轻摇晃着,红了眼圈的同时,声线也带了颤抖的哭音儿。
“嘶……”肩上的痛楚,让佟小丫醒过来。
此时,床上的昀儿也跌跌撞撞地过来,焦急地拉起小丫的一只手,“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抬眼,梅宛如和昀儿两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她,满眼的焦急、担忧、关切之情,让她心中一阵温暖。再看到二人面黄肌瘦的脸色,还有昀儿脸上的伤,她又是一阵心痛。
暗暗地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不是梦,也不管这个梦会不会醒。既然她来了这里,又成了他们相依为命的亲人,她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继续忍受欺凌。那些人恶毒狠戾,连这些小的孩子也不放过,实在是没有人性……那样的结果,是她们罪有应得!
心结解开,整个人也随之放松。
佟小丫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对着梅宛如和昀儿展开一个微笑,甜甜地唤道:“娘,哥哥……”
听到这声呼唤,梅宛如和昀儿齐齐放松了表情。昀儿更是揉揉小丫的头发,将她本就乱蓬蓬的头发,揉地更像一团乱草,换了小丫一个不情愿的白眼儿,惹得昀儿和梅宛如同时笑了出来。
咕噜噜……
听到腹中雷鸣般的响声,小丫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实在是有些饿了。习惯性地四下里看去——原来,因为总是要加班实验,她总在房间里存下些方便食品,什么面包啊,泡面啊,火腿肠等等等等。
先前,她对身处的房间并没有太在意,此时细细一打量之下,不由暗暗心惊。
这是一间低矮的小房,房中陈设极其简陋陈旧,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张木床和一张桌子和一口木箱,由于年代久远,家具斑驳的漆面已经看不出颜色。
床上挂着的帐幔和床上的被褥都是青色的土织布,虽然颜色已经褪的发了白,清洗的也还算干净……
箱子放在床尾,桌子靠着床头,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一个小巧的簸箩,还有一架纺车,一捆棉缕,几只纱锭。佟小丫看到那小簸箩上叠放着一件做到一半的棉衣,心下了然,这想必是梅宛如平日做活之处了。
门后墙上扯着一条绳索,上边搭着两件小棉衣,看大小是二三岁幼儿之物。另搭着一块旧布巾,边缘已经破损,垂着线头如须。这些之下,搁着一只旧铜盆,盆身光泽全无,显然也是久有年岁之物了。
再看母子三人的穿着,梅宛如一身青布夹衣外外,仅着了一件同色的坎肩,衣服也是旧了的,甚至左边的衣襟上还缝了块补丁。昀儿和自己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冬天的,昀儿身上的一套棉衣极薄,脚上只穿了一双单鞋。再看她自己,或许是醒来就在床上,她的身上只穿了一身瘦小的单衣,从衣服面料上看,很有可能是昀儿穿过的衣服,袖口和衣襟已经磨得起了毛……这母子三人的生活,实在是够清苦的!
刚才形势紧张,佟小丫还没意识到,此时注意到自己衣衫单薄,才意识到没有取暖的屋子里,寒气逼人,忍不住抱住了双臂。
咕噜噜,又是一阵腹鸣。
佟小丫收回目光,正看到昀儿小正太一手揪着衣角,正将羞红的脸,扭向一边。
唉,看来,腹中饥饿的人不止她一个啊。
“昀儿,小丫,你们饿了吧?”梅宛如蹲下身子,牵了两人的小手,将儿女都送到床上,又拿杯子将他们的小脚丫盖好,这才微笑道,“你们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我去灶间看看,找些食物来……”
小丫很自然地点点头,旁边的昀儿却伸手扯住了梅宛如的衣袖,脸色羞红未退,又添了一份焦急和担忧,道:“娘,我和妹妹都不饿,您不用去了。”说着,向有些呆滞的小丫悄悄地眨了眨眼睛。
在佟小丫的意识里,饿了吃饭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她不知道为什么小正太的肚子叫的一点儿不比她声儿小,却强撑着说什么不饿……可是,看到向她眨眼的昀儿,那黑亮的眸子里隐隐地担忧时,她才算是恍然大悟。随即,又是更深的心痛和酸涩。
虽然自从莫名地置身这里,她就看到了母子三人被人欺凌,却实在是因为时间太短,那些人的欺凌对她来说印象并不深刻,也就没有受虐人的自觉。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母子三人竟然连日常的饭食都得不到保障……难怪,母子三人都瘦弱的如同难民营中出来的。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佟小丫心底那仅剩的一点点不舒服,也随之消散。对于那样的人,她无须愧疚!
“娘,小丫也不饿……呃……”
咕噜噜……
小丫也微笑着劝说梅宛如,却被更响的一声腹鸣打断。不是她啊!她抬头看向昀儿,却正对上他也是一脸的茫然。随即,兄妹二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身旁的母亲——原来梅宛如也饿着肚子呢!
梅宛如的脸色微微晕红,眼里却汪了两包泪。
她伸手抱住两个懂事的孩子,双臂紧了紧,扔下一句“等着!”转身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