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倾以前一直不明白,就楚楚这样的小姑娘,看着挺乖的,怎么却是以纨绔子弟身份出名了呢?
直到楚楚住进长牵念开始。
楚楚带的人随从,有四百多号,随身服侍的就有上百人,贴身随从二十多个,当时月缺下山接她上来,是婉言告诉她。
沧神山除了六位大人,其他人的下属都是不允许进入的。
听到这个噩耗,楚楚小脸都煞白了,最后只能屈服在月缺的美貌之下,没有将他们带上山来。
而在长牵念住下来的第一晚,子时,慕夕倾从影双塔上回来,回流年阁的时候经过似水楼,抬眼望去,却见整小楼都是灯火明亮的样子,停了停脚步,却终究没说什么,缓缓走开了。
夜半醒来,透过阁楼上的小轩窗,看到对面的似水楼上的火光传来,长眉微皱起来,这小徒弟,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欲坐起来,想想,还是躺了下去。
第二天,楚楚顶着一双浮肿的眼眶出现在慕夕倾眼前时,倒把慕夕倾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慕夕倾递过替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坐了下来。
楚楚瞪了他一眼:“要你管!”浮肿的眼睛又瞪眼,看起来特别搞笑。
慕夕倾果然没在说什么,一起用完简单的早膳,带上他的面具,与月缺处理事情去了。
楚楚委委屈屈的吃着简单至极的早膳,一滴滴豆大的眼泪流到碗里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旧如此。
第五天晚上,纵然是慕夕倾,也不得不存了疑惑。
在经过似水楼的时候,他停下来,立在旁边的大树下。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慕夕倾有耐心的站着,他穿着一身锦绣的紫衣,立在那里,颀长的身影犹如清瘦的青竹,看起来,竟不似在人间。
不过一会儿,里面隐隐传来小声的哭泣,刚开始只是一点点抽泣的声音,到后来,完全是呜呜呜的痛苦,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哭得十分伤心。
慕夕倾大惊,直接跃上了二楼的寝房,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团的楚楚,抱膝坐在那里,哭得慕夕倾心神俱乱。
“楚楚?怎么了?”
楚楚抬眼看来,却找不到焦点,迷茫的顺着他的方向看了看,听声音分辨出是他:“师父……”
还在哭,慕夕倾无奈的在桌前坐了下来,怕楚楚抗拒,他没有走到床前坐下。
“过来,和师父说说,怎么了?”
楚楚慢慢挪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摸索着走了过来,若不是慕夕倾中途扶了一下她,她定然摔得很难看。
怎么会这样?这里明明四处的烛火都点了,还加了夜明珠,怎么她似乎看不见?
楚楚呆坐在凳子上愣了一会儿,慕夕倾拿了热手帕递给她,她一接过来,就哭了。
听人说,最能让人哭的一个词,是别哭。往往在最脆弱的时候的一句温暖的话,都能让人心中的悲伤决堤。
“师父……我睡不着……从小到大,都是雪月陪我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外面还要许多人守着……我半夜做噩梦,会醒过来……我怕……”
慕夕倾更惊讶了,小心摸摸她的头发:“那你怎么不早说?”她就这样自己每个夜晚哭了五天。
楚楚低下头,慕夕倾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这小丫头,之前说过要和自己势不两立,又怎么肯轻易在自己面前示弱?若不是他今晚过来看了,怕是她死也要硬熬着。
真不知道该说她倔强,还是该说她有多讨厌自己。
慕夕倾摇摇头:“那你似乎看不见?”
楚楚沮丧的点头:“我有夜盲症。晚上看东西模模糊糊的,所以一直有雪月陪着。”
“为何不早说?明天开始,我为你医治吧。”
“嗯。”此刻的楚楚收起白天的张牙舞爪,温顺的让人心生爱怜。
“也确实不能让你的那些随从进来,沧神山一直都是这样的规矩。”
楚楚又准备哭了:“那怎么办?”
“那你来和我睡吧!”慕夕倾点头,表示这个提议很好。
话音刚落,楚楚就被吓傻了:“和……和……师父……睡?”
慕夕倾笑了笑,一瞬间晃得楚楚本就看不清的世界一片亮光:“小爱徒,别误会,你到流年阁来,我用屏风隔个内外间,你睡里面,我睡外边吧。”
楚楚瞬间感动至极,有些后悔以前这般针对他,却不想听了慕夕倾下一句话,立刻就将感动灭得干干净净,圆圆满满。
“你放心,我审美正常,不会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产生什么想法的。”
楚楚愤怒的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却只能乖乖跟着慕夕倾回了流年阁。
第二天,月缺火烧火燎的赶过来,与慕夕倾对峙了半天,却只能失败而归,临走前颇为忧虑的看了看楚楚,最后叹了口气,走了。
从那天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夕倾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收的不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小爱徒,而是一位得寸进尺的小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