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虽然没有什么先进的通讯设备,可有些信息传递的可是相当迅速的。也就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江州就出现了两条劲爆的八卦。钱风招家的悍妇突然间如醍醐灌顶、洗心革面,变得端庄温柔,更难得的是洗去一身戾气的她样貌竟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下子让人们不由得唏嘘不已,纷纷议论莫不是钱公这么多年的隐忍感动了上苍,于是……?第二件,便是一项不愿与人合作的钱喜珍,竟然破天荒的主动为云裳坊张罗起了新店开张的事宜。先是在繁华热闹的场所找铺面,后又亲自监工店面的装潢,简直让人想要大跌了眼睛!
这天……是要变了么?!
有着灾民的帮助,加上柳书桐那一点就通、甚至不点都有可能会通的聪慧,新的堤坝很快的铸成。既省时又省力,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款只用了不到五成。至于那些剩下的……华歆月贼兮兮地笑着,不管柳书桐怎样的侧听旁击,就是不肯透漏半字。
猜想到新任钦差可能在此中做了手脚,钱宝来秘密地会了会唯一“看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钱聚盆,原本想要与之商量商量对策,却愕然地发现,不知何时,就连这个从不愿与人交往的兄弟都已经被那个岳歆收买掉了!神不知鬼不觉啊!神龙见首不见尾啊!钱宝来顿时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他心里有着别扭的敬佩之情。岳歆小小的年纪,竟然能够在短短的几天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翻腾出了这么多事情!不可不说英雄出少年。但……一想到自己横行风旭国几十年第一次吃瘪,还是吃在了这个比他女儿年纪还小的少年身上,这种情感一时间真的很难以形容。
罢了,便是孤军奋战,这岳歆到底也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自己绝无可能会输吧?
钱宝来再不敢小瞧于他,闭门谢客三天,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阴她一把。
而这段时间里,华歆月则是满脸笑意的在那“三钱”家中,享受着连他们大哥都没有享受过的最高级别待遇!钱风招家自不必说,夫妻和乐融融,一个劲地感激歆月的月老之恩。钱喜珍因着想象到之后会得到的巨大利益,觉得现在哪怕是花再多的银钱招待于她,自己也是很合算的。而一向不愿与人交流、一心爱好烧瓷的钱聚盆,此时正双眼放光地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瓷器!华美流畅的造型,冰晶玉莹地剔透,再加上恰到好处地裂纹,钱聚盆和所有这个时代的陶瓷痴迷者一样,对歆月的创意震惊得无以复加!简直列为“神人”一级,他万分仔细地轻轻拿起眼前的“冰裂纹”瓷器,对于已经碎成这样的瓷器内里却坚硬如常的奇景表示极大地兴趣,并且为“冰裂纹”窒息的美丽而折服!眼前的少年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高超的烧瓷技艺,相比较自己从业数十年……钱聚盆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南氤氲多雨,一场秋雨过后,整个小城都似精心地涂染过,愈发具有雅致韵味。她突然想到一句诗: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撑起一只油纸伞,漫步在江州的大街上,江南特有的油菜花香渐渐深入鼻端,整个人都几乎润在这和风细雨的生活之中。华歆月不能不感叹,怪不得自己来到江州,不少人那么的羡慕嫉妒恨呢,这生活,绝对的小资!柳书桐缓缓地跟在她的身边,脚步不疾不徐,似乎也被这美丽的风景所吸引,眼睛的余光却一只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
“你是怎么做到的?”终于再也绷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柳书桐看着她如此沉得住气的脸,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要是被钱宝来的亲信们看到,你居然在这里如此的闲庭信步,真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还能作何感想?自然是该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她用手悄悄地指了指桥下一位卖茶蛋的老头。柳书桐循着看去,只见那人将手中的舀子放在锅中,一下下地翻搅着,似乎漫无目的。就连他这个从来没有下过厨的人都能够看出此人对于此事的生疏。“这是……?”柳书桐一话未出已经明了,好嘛,感情他们早就已经被盯梢了。那探子甚至扮成卖茶蛋的老头!区区江州商贾,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柳书桐的眼睛有些幽深,花榕国内也有着类似“四钱”的商贾,称霸一方、富可敌国。如今看来,确实不能够再放任他们!他贼兮兮地看了一旁的歆月,既然已经学了她的筑堤之法,削商之法她怕是也不会吝啬的吧?若是以后这个女人当了自己的大嫂,一家人更是不会说两家话的,对吧?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应该书信一封寄给大哥,有些方面男人得积极点儿啊,更何况对象还是眼前如此特别的她。他当即决定从今儿起要密切注意这位准大嫂的一举一动,绝对不让一些个有心人钻了空子!
华歆月看着眼前男人与师兄非常相像的脸,不由得想要感慨一句,为何这两人会如此的有差别?比如现在这一副“贼眉鼠眼”的表情,怕是师兄一辈子都做不出的吧!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白天挨家挨户地享受贵宾级待遇,晚上就换上夜行衣,在江州的屋顶上飞来飞去。悄悄地掀开一片瓦,一串小勾子勾下去,被藏匿在书架内里的小账本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地勾了出来!华歆月简直对于柳书桐偷鸡摸狗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竖起大拇指!一旁,春袖捂住了脸,花榕国暗卫首领干脆背过身去,他们都深深地觉得“遇主不淑”,这样金尊玉贵的两个人,如何能做这种勾当!还颇为享受的绝不假手他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前方正在作案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人儿的情绪波动,他们一边邪恶地笑着,一边去掀翻人家保命的小账本子,好不快活!阴谋诡计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想了出来,原本就都是整人专家,这下子有了助力更是超常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华歆月与柳书桐万分激动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音!人生能得一知己,那是何等地幸事,人生得一损友,那更是何等的要命。于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专心想法子的钱宝来,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好容易回过神来,摸摸鼻子。奇怪,今年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快?
又七天过去,江州城外溃掉的堤坝已经完全修复成功。百姓们欢声载道,纷纷出门迎接刚刚巡堤归来的钦差大人。他们激动啊,激动。这位大人可不仅仅是助他们修复了小堤坝,更重要的是,他还设计了集防洪灌溉航运等等功效于一体的水利工程!这可是可以流芳百世的功绩!于是,江州父老联名上书,请求钦差大人向皇帝转达他们由衷地谢意。并且,他们还希望皇帝能够好好地嘉奖这位年少有成的大人,赐个侯爷当当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吧?
远远地,一顶十分低调的轿子缓缓行来,岳歆岳大人轻轻翻开轿帘向乡亲们问好。谦逊的态度,亲民的做法,温柔的神情……原本已经激动的江州百姓,直接成了振奋!
这一番场景看在江州大小父母官眼里,可真是百般滋味。想自己在这江州勤恳工作许多年,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唉,不过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坐到了朝廷大员的位子,那不更是自己不能比的?于是,以赵旻德为首的江州官员们个个面带谄媚笑容,一个比一个会说话,直接把她夸成了天上没有地上难寻的人才。这次的差事算是办的很成功,陛下必定会大加奖赏,而讨好眼前的钦差便是上佳之选,人杰地灵的地方连人都精明极了。
轿子从堤上下来后,一路直达江州最大的灵涓酒楼。庆功之宴。
华歆月与柳书桐对于官员们的敬酒来者不拒,还纷纷回敬,一来二去,已经有不少不经场的直接倒下。
“岳大人。”一浑厚的男音响起,她抬头一看,却是赵旻德。“岳父大人想要在家中宴请于您,纯属家宴,不知大人可否赏光?”一句话虽是问句,那语气却是有些强迫的意思。到底是江州巡抚,官级比她大上一些。再加上与魏相和钱宝来的密切关系,他说话的口气都是很硬实的。
“既然钱公诚意邀请,岳某作为小辈如何不去?”她回敬一杯,满面笑容地饮下。然后,眼睛的余光与柳书桐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钱宝来……坐不住了……
笑意盈盈,盈盈笑意。不管你作何感想都决不能把真实的表情放到脸上。这名利场上的酒宴,比的就是一个综合实力。而且显然的,江州的官员们在这一场酒宴中,浑然不觉地踏进了两只狐狸的陷阱中。喜出望外。
借着酒意和这绝好的契机,歆月清了清嗓子。“岳某承蒙诸位的照顾,保时保量的完成了陛下的重托。待回京之时,必定为在座的诸位,在原有职位的基础上,官升一级,俸禄加倍。”
“真的?岳大人当真愿意为我们邀功?”朱庸最先绷不住自己的惊喜,一听到歆月放了话,立时原形毕露。
“这……这固堤之事明明都是大人的功劳,就这样给我们,岂不折杀?”又一位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员颇为担忧地看她,可是眼神却是全然的欣喜。
“哪里哪里,岳某初来乍到,若是离了诸位大人们的指点,如何能够这么快的完成皇命?这是你们该当的,该当的。”
“既如此,尔等恭敬不如从命。从今儿起,岳大人就是我们江州的再生父母,我们愿为大人建庙筑牌坊,以纪念大人对江州的功绩。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一声,我们义不容辞。”她状似谦逊诚恳的态度立时收买了许多人的心,再加上平白地得了这么多的好处,他们的心中更觉得眼前的歆月实在仗义的很,直接将她列入“自己人”的名单里,掏心掏肺。
“哪里哪里,你们太客气了。”
掩下眼中的流光溢彩,她一脸纯洁无害的表情看着在座的江州父母官。心中所想却是:哪里哪里,该清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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