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
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
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萤火虫……”
一段任何音符都不在调上的噪音由远及近,“你们在干什么?”
“思婕?”悠然看见来人,本要缩回被控制的手,可沈政却不大感冒,一点也不知道避嫌。
“你别乱动。”
“怎么了,悠然?”思婕凑近一看,才发现悠然手臂受伤了。
“烫的,不碍事的。”
“我说我哥昨天回来买了好多的绿豆,原来是为了这个。”沈政可是从不上菜市场的人,昨天却带回来一大袋的绿豆,思婕还以为是给他们消暑降温的福利呢,原来是这样啊。
“哥,你行不行啊,我来吧。”
“你闭嘴吧,就你这样没轻没重的手,哪里像个女人,我可不敢把悠然交给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悠然的脸瞬间爆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怕大家以后不好相处,扭头看着思婕,怕她误会。
可思婕在意的是她老哥的那句“没轻没重”,“沈政,你说清楚了,我怎么不像女人了,本小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绝对原装。”
“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不知道?我的陆战队,你是不是动过?”
沈政有一整个陆战队的人偶,形态各异,惟妙惟肖,连不喜欢这种男人玩意的悠然,也觉得爱不释手,搏击的,匍匐的,扫射的,再加上足以乱真的场景,简直就是一个小型战场。
“你怎么知道?”思婕和悠然去楼上打扫时,打翻了一个赤手搏斗的队长。
“我当然知道,每一个人偶的动作我都是精心设计的,怎会看不出有人动过。”
“但我们可是按照原样摆好的。”悠然也很纳闷,她和思婕可是按照原型摆好的,根本不会看出被人动过。
“眼睛,队长的眼睛,角度我是前一天调了一个晚上才调好的,你们有没有发现,队长是在一条暗巷里的,他要随时注意有没有偷袭的敌人,他的眼睛是要看向一左一右的。”
“哥,那不就是斜眼?”思婕的话,把悠然都得呵呵直笑,更有意思的是,沈政竟然做出了玩偶的动作。
“你懂什么,总之你浪费了我一个晚上的心血。”
“你天天关在工作室里,我还以为你在设计图纸呢。”悠然听他说会花一个晚上来调眼睛,真是有“不务正业”之嫌。
“设计是需要灵感的,我在调人偶时,思路会特别清晰和敏感,更有利于创作。”
思婕不以为意的瘪瘪嘴,凑向悠然的耳朵,“你说我哥是不是怪胎?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玩这些东西?”
悠然也忍俊不禁,但碍于沈政一本正经的表情,也不好太放肆。
“呕,呕。”坏了,又要吐了。
悠然跑进厕所,抱着马桶,呕得眼泪都要留下来了。
思婕和沈政也慌了,守在厕所边,“哥,她是不是中暑了,有没有药啊?”
“有,我去拿。”
“胖胖,好点了吗?”思婕扶起虚弱得悠然,并拿出面纸,擦拭她脸上的泪渍。
“胖胖,把药喝了。”沈政拿来了藿香正气水,递给悠然。
“不行,我不能喝药的。”
“生病了,哪有不喝药的,听话,快喝!”思婕像个女王一样,对待不乖的小孩,就要凶凶的命令她。
“我真的不能喝,思婕,我休息一会就好了。”喝药?真是疯了,宝宝怎么办,可又没有办法告诉思婕这是正常的孕吐。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呢?”思婕觉得悠然今天很奇怪,平时对她强硬一点,她绝对会妥协的,今天是怎么了?
“噗。”正在喝水的悠然,直接吐了出来,果真做不了坏事,不用严刑拷问,只要无意的被人说中,就会露出马脚来。
“你好恶心!”思婕本想继续表达自己对悠然的“厌恶”之势,但悠然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只好先暂时作罢。
竟然是陌生号码,“您好,我是梁悠然。”
“您好,这里是中心医院,舒文慧是您母亲吗?”
“是的。”医院?悠然心中一怵。
“舒女士在东街晕倒,被送到医院来急救,请您速到医院。”
“嘟嘟嘟嘟。”
“您好。”电话已挂断,悠然的脑袋俨然慢了半拍。
“什么事?”沈政看出悠然脸色不好,感到出事了。
“对方说是中心医院,说我妈在街上晕倒了,让我赶快去。”从苍白的脸色,已经看出说话人已经六神无主。
“会不会是骗子?”思婕推了悠然一把,提醒她不要乱了阵脚。
“胖胖,给令堂打个电话并且给家里也打一个。”还是沈政比较沉着,岁数再小也是个男人,遇事就要沉着冷静。
“哦。”悠然开始逐个的打电话。
“我妈的电话没人接听。”
“家里也是。”
“怎么办?”悠然泪眼摩挲的看着沈政,好像在等他指示一样。
“我和你去医院,走”沈政觉得不像是诈骗集团,悠然的妈妈可能真的在医院,那这事可就大了。
“等等我,我也去。”思婕看着被沈政带走的悠然,赶紧跟了上去。
“婉菲,你怎么来了?”
“鹏翼,怎么就你一个人?”
“少博,有事先走开了。”
“奶奶,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住了,老头子去安排美国的医院了。”
“那就好,鹏翼,你说我自私也好,虚荣也好,我希望我们的婚礼要隆重一些,我知道,现在我和你提出这个要求,你一定很为难,但我觉得,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我不想以后回想起来,留有遗憾,能答应我吗?”
“我明白,婉菲,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希望我们尽快完婚,这个星期怎么样?”
“这么快?”
“既然你我已经认定对方,何必还要浪费时间。”
婉菲说的很对,既然男女双方都已达成了共识,是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张鹏翼不一直都是这样期待的吗?既然想要结婚了,对象还是自己从小向往又认为和自己最相配的人,那现在的裹足不前又是为何呢?
“你我结婚,管你奶奶什么事,我又不是和她结婚。”
“婉菲,我是说,我奶奶现在病得很重,我总不能欢欢喜喜的跑去结婚去吧。”
“你奶奶什么时候去美国?”
“三天后。”
“那你奶奶走后我们就结婚。”婉菲拉高了声调,再漂亮的女人发起火来也不会美的。
“谁要结婚?”孙少博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成功的吸引了当事双方的注意。
“少博,你来的正好,我和鹏翼决定结婚了,你要做伴郎哦,放心,我会找一个美女伴娘来和你相配的。”婉菲收起刚刚的暴怒,依然笑脸迎人,也依然甜美。
“喔?”孙少博的回应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其中蕴含的带有质疑的不屑,只有张鹏翼能明白。
“婚姻是儿戏吗?”孙少博的唇边依旧挂着诱惑人的微笑,声音也依旧温柔,但这温柔的背后却藏着一把刀,简直就是一个“笑面虎”,让人不寒而栗。有时,张鹏翼会不禁的想,幸亏多年的兄弟是开医院当医生的,要是成为生意场上的对手,绝对会是让人挠墙的家伙。
“嘿,孙少博,我和鹏翼结婚,你不高兴吗?”婉菲也感到两人之间的别扭,芊芊玉手叉在腰间,对孙少博玩笑似的叫嚣。
“没有,我只是觉得人真是最奇妙的东西,有的人可以随心所欲,有的人就必须被动接受。他们在做事前,就没有想到后果吗。”
“不明白。”
“婉菲,你不用明白,有人明白就行。”
“鹏翼。”婉菲一脸不解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张鹏翼,想着他怎么出奇的安静。
“好了,你们少在这恶心人了,我家医院的病人都是达官显贵,你们俩上别的地方亲亲我我去。”
既然主人家下了送客令,碍眼的人还是识趣的离开吧。
“悠然,你是怎么处理的?”孙少博特意在病房门口等着去送婉菲的张鹏翼。
“你很关心她?”听闻有人关心自己的下堂妻,口气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我们离婚了。”
“那你打算和婉菲结婚?”
“你也是男人,婉菲和梁悠然相比,你会选哪个?”
“那悠然以后怎么办?”
“毫不相干的人,我没有必要关心。”
“你还真无情。”
“好说,我们彼此彼此吧。”大家都不干净,想当初他们还会共同分享女人呢,又何必摘得这么清。
“你还真他妈的混蛋。”孙少博自认是风度翩翩的君子,是动嘴不动手的文明人,可强大的自制力眼看就要破功。
“怎么,你要教训我吗,你要给我讲什么是婚姻的真谛吗?”张鹏翼还从没看过孙少博动怒,今天竟然为了梁悠然要和自己撕破脸,心口一闷,开始口不遮拦:“你一个私生子,知道什么是婚姻吗?”
私生子,是孙少博一辈子的禁忌,从好友口中说出,更是一种煎熬。所以他的脸上有愤怒,有难堪,更多的是无奈,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出生之后的一切却要自己来承担,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不公平的伤害呢?
“少博,我。”看着愤愤而去的孙少博,张鹏翼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伤害就是这样,一旦发生,就没有办法遗忘。
“医生,请问我妈妈舒文慧,怎么样了?”悠然拉住匆匆走过的医生,焦急的询问情况。
“我不是急诊医生,你问错人了。”每天见这样歇斯底里的病人家属,医生也无可奈何。
思婕看悠然每个过往的医生都要拽住询问,只好把她按在椅子上,让她冷静。“悠然,你冷静一下,医生正在里面抢救,你不要太担心。”
“思婕,我该怎么办啊?”哭泣不仅是发泄情绪的方法,还能起到缓解紧张的功效。
“胖胖,你看。”沈政盯着急救大门的灯已经灭了。
“医生,舒文慧是我妈妈,她怎么样了?”悠然冲过来握住医生的手,寄希望于这双手来让母亲康复痊愈。
“你是她女儿?”医生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不像是不孝顺的孩子,但为何一个骨癌晚期的母亲要放弃治疗呢?
“你跟我来吧。”
思婕在重症监护病房守着,沈政和悠然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你母亲三个月前来医院就诊当时的症状是发热,并且在夜间伴有局部持续性和逐渐加重的疼痛,尤其越是安静,越是疼痛。在做了切片和骨扫描之后,确诊为骨癌晚期。”
“也许是出于经济负担的考量,你母亲拒绝做化疗和中医治疗,这种做法无疑是在等死。”
“骨癌晚期的血液转移很快,癌细胞早就随血液侵犯到身体的其他位置了,目前已转移到了内脏。”
医生快速的解释了病情,言简意赅,一听了然,作为医者,他出于情感方面的考量,省去了骨癌在没有任何辅助治疗下锥心的疼痛是多么的超乎人类承受的极限。
这就是天塌的感觉吗?悠然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之中,难以呼吸,难以动弹。
“医生,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沈政搀扶着悠然摇摇欲坠的身体,好像没有筋骨的玩偶一般。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悠然猛的跪在地上,拉扯着医生的白袍,乞求医生创造医学的奇迹。
“悠然,你先起来。”
“小姑娘,我当了几十年的医生,不到最后一刻,我从不让病人和家属放弃,但我今天要告诉你,你去陪你妈妈最后一程吧,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让她开心点,不然你会后悔的。”
就算是每天遇到这样的家属这样的场景,但每次经历时医生还是难免感慨生老病死的辛酸和无奈,只能选择现行离开。
“悠然,别哭,别哭。”说是别哭,沈政还是贡献出了胸膛让悠然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可人心再是火热也敌不过现实的无常。
“沈政,我要怎么办,呜呜,谁来救救我妈妈。”
“悠然,别哭,你妈妈是不会抛下你的。”
奶奶的病情已经稳住了,多亏了少博家医院从美国重金挖角来的外籍医生,去美国的事也已经安排妥当了,可张鹏翼为何心中还是感觉空空的,总觉得自己有些事情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什么。
太安静了,原来也不好入睡,那就准备迎接久违的失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