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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界的形状呈沙漏状,分上地界和下地界,上地界和下地界又称炼狱和地狱。炼狱和地狱中间连接着一条河,名为忘川,而魔主撒旦的宫殿就在地界沙漏的中心——忘川其上凌空的地方。

炼狱里有一个轮回之门,灵魂在这里忏悔涤罪,倘若亡灵有悔悟之心,便可轮回;而地狱则是囚禁和惩罚罪孽深重的亡魂,他们大都罪无可恕,最终都要受地狱无间的苦痛和酷刑。

醉站在忘川前,看着里面的水,一种沉郁的幽冥之气在四周弥散,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大网包裹着你,束缚着你。然而忘川的水并不污浊,反而清可见底,颜色却不是如清水般透明,而是透明中带着斑斓之色,只要出现在世间的颜色,忘川里都有,流淌不尽的万千色泽,时而绚丽,时而深沉。

醉知道,忘川里流淌的万千色彩,其实就是流着人类所有的清洁和肮脏,包含着一切消极和宿命,枯萎和芬芳,罪孽和迷惘。亿万的灵魂从忘川淌过,把他们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忘川里,有忧伤与苦痛,当然还有那些他们曾极力珍藏的美好和幸福。然后,一个个崭新纯洁如同初生的灵魂,就会前仆后继地奔赴轮回之门。

生命与灵魂,都是这样玄妙,不是吗?醉轻叹着。然而她呢,是否也曾经在忘川或悲伤或幸福地淌过?而如今,她站在这里却不是嗟叹她的前生,抑或来世,而是……为了一个孤独而骄傲的灵魂。

醉站在渡船的船头看着摇橹的人,破败晦涩的灰袍,凌乱披散的灰发,大大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然而幽暗的光线里,醉却能清晰地看见那双空洞的眼,好像老眼昏花的裁缝凝视针眼一样,又如枯瘦的幽灵两眼深陷无神。

她沉默不语地看着,而那个摇橹的人也如同机器般机械地摇着船橹,四周是荒芜般的寂静,连同忘川流淌时也是寂静无声的。

突然,岸边传来几声嗖嗖声,是皮鞭凌厉地划过空气的声音,急切而暴烈。醉转过头望向岸边,一个魔族正挥着一根长皮鞭鞭打着几个微微透明的人形。那,应该是死灵吧,醉如是想。

在魔族的鞭打下,幽灵们从岸边跳进忘川里,轻飘飘地落进忘川,没有激起一点水花,好像秋天的树叶一片一片落下。

好似感觉到醉的注视,那个魔族转过头来,看到醉的时候微微一愣,接着便恭敬地弯腰致意,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醉把视线调回那几个幽灵的身上,而他们已经顺着忘川的流向,正朝着地狱的方向前进。默默无言地回首,却见那个摇橹的人正瑟瑟发抖,如同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醉微微诧异,顺着那人惊恐的视线看去,另一个岸边上,蹲着一只三头巨怪,而那,应该是吞噬幽灵的三头恶犬猞拜罗,而它旁边的就是飞翔于自杀者树林之上的人面妖鸟,还有长着三副不同颜色的面孔、三对庞大无比的翅膀的地狱王,以及满身污血、头上盘着青蛇的复仇女神,此时他们正看着醉,露出无比奇怪而诡异的笑容。

然而醉却毫不为意地回视,泰然自若的深黑眸光,平静幽邃地令人心惊,正因为触及到这双眼眸,他们诡异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显得无比阴森恐怖,却也滑稽非常,就像小丑在万圣节上刻意而为之的恐怖打扮。

思及此,醉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空灵的嗓音清脆地如同冰消雪融后,水滴落进河里叮咚的声音,一圈圈无声的涟漪在幽暗的地界里荡漾开来,却丝毫也不显突兀,反而奇异地和谐,神秘清幽得如同来自大地深处的清音,让人觉得舒适而安心。

岸上的他们不解地互相对视,愣怔而疑惑的表情使他们丑陋诡谲的脸,清减了几分阴森之气,反而显得有几分滑稽和好笑。醉的眼眸弯了弯,似有几分天真,又似有几分真诚,又夹带着安宁的气息,总之让岸上的完全没有审美取向的他们,也觉得欢喜。

“可以告诉我,你们有没有看见幻兽殿的刑司吗?”醉笑问着岸上那几个神情有些呆迷的非魔非怪们。

“啊?……没…没有看见……”人面妖鸟眨了眨鸟眼,很是认真地回答醉的问题。

“是吗……”醉颇有些失望地低喃,黑眸因此而黯淡了几分。

复仇女神看见那黑眸里面的星星突然暗灭了许多,有些着急地说道:“那个……嗯…我知道他在哪里……那个……啊!星星又亮了!”

“请问他在哪里,我找他有很重要事情。”醉清亮的眼看着复仇女神,专注的眼根本没看见复仇女神头顶上盘旋着的,她最厌恶的东西——蛇。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地狱王那三副颜色不同的脸孔同时开口说道,急切地想引起醉的注意。

从来都只发出恐怖狂暴的低吼的地狱三头犬,却意外地抢先说出答案:“他就在幻兽殿旁边的忘尘殿里。”

“忘尘殿?”猞拜罗的回答成功地赢得了醉的一个微笑,当然也得到了另外几个的怒瞪。“是因为……那里有忘尘花吗?所以叫忘尘殿?”

“啊!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人面妖鸟睁大了鸟眼惊呼道。

我怎么知道?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召唤着她,那是哀伤而寂寞的声音……醉微敛的眼眸,让人看不甚真切,只是下一秒抬起头的时候,里面已经平静如初。

“谢谢你们,这对我很重要。”醉微微一笑,心想,其实魔族并不可怕,反而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可爱,虽然别扭,但却真实而坦诚。

“这个送给你们,就当是谢礼。”轻轻挥了挥魔杖,几朵白色的花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个花叫所罗门的封印,任何伤口都可以治愈。”

所罗门的封印,那个传说中魔主撒旦也没有几朵的治愈之花!他们惊呆了,愣怔了,受宠若惊了。因此也没有听见醉满含谢意的一声“谢谢”和“再见”,所以当他们看见那艘已经驶得很远的船的时候,他们懊悔了,欲哭无泪了。

而正在大家懊恼非常的时候,三头犬猞拜罗突然“啊”了一声,成功地引起另外几个的注意。

“她……她找……找的是……是……”猞拜罗“咕噜”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又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幻兽殿的……刑司……”

与此同时,已经明白过来的几个也同时咽了一口口水,担心地说道:“怎么办……刑司……刑司不就是乌列战将……她会……会不会有事……”

想起那冰冷如刀的眼神,以及那淬血的嗜魂剑,还有那杀伐的气息……饶是修炼成精的他们也惊惧地忍不住打颤。更何况……那个女子……啊,怎么办,他们很喜欢她,不希望她有事……可是,可是……

“不如这样。”复仇女神好像受到了,那双黑眸中亮如星光的璀璨的蛊惑,硬是生出了几颗胆,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我们先跟过去,如果她没事自然是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乌列战将想要……杀她的话……我们再一起出现,就说她抢了我们的食物,所以要把她的灵魂当食物……”

“好主意!”另外几个异口同声道。

“好!那现在马上追上去!”说完,他们几个便飞快地朝醉离去的方向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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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以为,忘尘花该是一种悲伤的颜色,凄绝而孤独地生长在最深幽的坟前,任何事物都无法打破它落寂而哀伤的表情。

然而,有谁会知道,有着如此哀伤名字的花,竟洁白轻灵地如同冬季的第一场雪,宁静,安然地遍地而生,蔓延到每一处角落,细碎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铺了满地,如一块空旷绝迹的雪地。

或许,忘尘花该是这种颜色的,断魂忘尘啊……不是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吗……什么记忆,什么伤痛,什么幸福……都该被遗忘,都将被这茫茫的白覆盖了……

震撼吗……也许是的。醉从来不知道,花可以美得这般哀伤,这般寂寞,声声切切地在耳边呜咽,细细地如同灰色天空落下的一丝丝疼痛,是疼痛啊……醉缓缓地蹲在地上,认真而虔诚地听着耳边源自大地深处的哀伤……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它们,好像这样做,它们就可以感觉到温暖般……

这些寂寞的花,是春天遗失的美好啊……蒙着千年安静的月光,想要张开翅膀,丈量黑暗的光芒……

静止于忘川河岸,是一种忘却……听,它们在歌唱……

一切都是比冗长更冗长的沉静,

一切都是比渺茫更渺茫的追寻。

一切都是难以冻结的冻结,

一切都是不得归零的归零……

醉蹲在花丛里,微怔的目光包容而怜悯,却也有些许空茫,低低垂落的眸光定定地看着忘尘花,不知哪来的风,将细碎的花瓣卷向空中,纷纷落落,摇向那永无止境的空茫,摇向那莫可名状的忧伤……

一朵花自由脱离它自身的载体,成为天地之间,力气最小的空虚。原来,不是你们不舍得离去,只是,那执着于最后一丝记忆的灵魂,囚锁了你们……

又或许,不单单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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