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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简陋而空旷,但因为为数不少的人熙熙攘攘地聚集在此,因而并不显得冷清。之前的一番谈笑后,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们意识到他们目前的处境:他们哪有这样的闲工夫来谈笑,只不过因为稀客的到来为他们带去了短暂的轻松,而现实的问题是永远回避不了的。

眼前,他们已经没有了固定的收入,山间的野果野蔬只能满足暂时的温饱,却依旧解决不了目前拮据贫困的处境。一句话来说,所谓乐极生悲也不外乎如是了,之前的言笑晏晏,雀跃的心平复之后,许多问题接踵而来,搅得他们不得安宁。哪怕安宁,也只是暂时的,他们面临的困境不是一阵谈笑便可解决的。似乎所有人都认识到这一点,所以短暂的轻松后就是一大片的沉默和黯然。

他们深陷在他们的愁云惨淡里,因而没有注意到醉一干人等的离开,直到他们这些人披着璀璨的光再次步入山寨的时候,发愁的人们看见了他们背后的阳光,似乎也隐隐约约看见了希望之光,心头的阴霾渐渐地淡了下去,迎上醉他们这些人的面孔又升起了憨直的笑容。

而当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个如月般清冷淡静的女子,挂着淡淡的柔和笑意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呆了。许多年以后,当这些村民过上富足的生活,对自己的子孙讲起往事的时候,他们依旧对这个记忆中的笑容印象深刻,用救赎和希望来形容这个笑容,怕是一点也不夸张。也许对别人来说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微笑,然而对于处在困境里找不到出口的他们来说,一个相处了几天,却从不苟言笑的清冷女子,在阳光洒满大地的午后,披着一身如水的霜华来到他们的眼前,微笑地告诉他们她会为他们取得悬赏令时,他们似乎看见黑暗的世界里骤然落下的一道极光,几乎照透了他们的整个世界。

大约,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笑容,于他们,怕是毕生也忘不了了。

其实他们何尝不想自己去赢得悬赏令来重新建设自己的家园,但是财力物力的缺乏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即,加上地方官和地方上的有权有势的人都横加干涉赛事,这让他们拿什么与之相比,因此对赢得悬赏令更是望而却步。而在这一刻听见醉所说的话时,他们自然可以说是喜极而泣的,也许他们这些卑微的人不行,但他们知道醉他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站在云端上的。有了他们的帮助,也许取得悬赏令并不是难事。

然而,他们与醉这些人物说是萍水相逢也不过分,叫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帮助,他们做不到。许是看出了他们的不安和惶惑,以及满脸的歉疚和感激,醉他们觉得他们越发没有看错人,懂得愧疚和感激的人,才会是有大作为的人。醉甚至觉得,这样的灵魂得以升华后,并不比三界的众人差到哪里去。

她做,仅仅是因为她想做,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涕零。醉看了一眼游他们,不以为然地扯出一抹浅笑:“无妨,权当作是感谢你们的招待的回礼吧。”

这样的回礼,他们何德何能啊,村民心存感激的同时轻轻感叹,谁说这个女子不温柔呢,她只是将那样不动声色的温柔,藏于那清冷无波的眼眸深处了……福祸相依,大难之后必有大福,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吧。

不再在感激涕零上面做文章,否则就显得他们有些矫情了,因而他们也默认了这样的帮助。只是有些担忧仍然是必要的。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领着一大帮的人,向醉等人深深鞠了一躬,聊表无言的感激,然后才开口道:“距这最近的赛酒场地是光都,但是光都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而且明天就是开赛的时间,不说没时间酿得佳酒,就是能不能赶上还是未知。据所知,赛事长达一整个月,但初赛怕是赶不上了,醉小姐,你看这……”

醉思索片刻,问道:“这比赛分几个阶段?”

村长被旁边的阿忠扶着坐下,一双苍老的眼睛有些担忧地看着醉:“赛事分初赛、复赛、决赛,以及终极评定。”

“这样,”醉又问道,“这初赛和复赛是如何界定的?可否直接参加复赛?”

这时,离醉比较进的书生回答道:“醉小姐你有所不知,能够入围初赛前五十的才能参加复赛,而入围复赛前二十的可以参加决赛,最终取决赛前三者进入最后的终极评定,通过终极评定便可夺冠。”

“这倒是挺严谨的比赛程序。”游淡淡道,“没有其它的办法吗?”并不是时间来不及,以他们巫族的能力,哪怕是想要把一座山从南极移到北极也仅是一秒的时间而已,更何况区区的几个人呢,只是现在他们是在这人界,空间的平衡和人界的秩序也是靠他们来维持的,所以许多事情都必须有所顾忌。

“也不是没有办法。”书生感叹游那双犀利而冷淡的眸子,目不敢直视,只是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袖口,说道,“只是……想要直接参加复赛或是决赛,就必须要有南王府的推荐函。”

“你说的南王府就是比赛的主办方吗?”梵天适时突出疑问,“想必这个南王府也是那最后的终极评定者了。”

书生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梵天,转而抱歉地搔了搔头,回答道:“嗯,这位公子说的没错,不过终极评定的人员除了南王府,还有宫廷酒正和礼部尚书,如果能得到酒正和礼部尚书的推荐函也是可以的。”书生想到什么般,抬头瞄了一眼醉,有些腼腆地补充道,“当然,如果可以得到皇上的亲自推荐,那么基本上可以直接进入终极评定。”

然而大家都很清楚,这些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除了老老实实参加初赛,别无他法。就在大家又渐渐皱起眉头的时候,醉的轻轻一声疑问,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南柯柳是南王府的什么人?”

“嗯?”书生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些恍然地回答道,“哦,南柯公子是南王府的世子。这次南柯世子和南王南柯越都会参加终极评定。”

闻言,醉心中了然,难怪了,南柯梦曾经说过他们家世代是酿酒的,而且南柯柳爱酒成痴,原来其中还有这缘由。很巧不是么,她敢肯定,南柯柳定会把忘尘酒拿给南柯越喝,而她知道,御酒世家出身的南柯越一定会问及忘尘酒的来源和调制方法,这样,南柯柳无疑是将路子替他们铺好了,而这一层保障有了,南柯越应该很欢迎她的到来才是,毕竟,忘尘酒可算是酒中一绝,能喝上它的,在人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而已。

醉淡然地浅笑:“你们无需担忧,我们明天启程,直接参加复赛便可。”

醉这么说,他们自然是相信没有问题的。而游知道,醉儿是因为认识那个叫做南柯柳的,所以才这么笃定,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醉儿和那个南柯柳竟然这般熟识。其实游是关心则乱了,醉对南柯柳这个名字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当初南柯柳有些“疯癫”的举动,以及对南柯梦“粉红麻雀”的印象太过于深刻罢了。但游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是一时心中复杂,在他看来,他和醉分开的一个多月里,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认识了许多人,除了这个南柯柳外,还有那几个叫姬绝焰什么的甲乙丙丁。

而梵天等人心中所想虽与游不相同,但大致内容也是相差不远的。想较于他们这几人关注的重点,那些村民则更关心比赛的事。

而老人家总是顾忌地比年轻人多,就像一直思来想去的村长,终究是禁不住又开口说道:“醉小姐,你们对这里不熟,阿忠以前是在光都生活的,他对那里比较熟悉,这次就让他与你们同去,老头子我也比较放心。”

对于这个老长辈的真心关爱并不抵触的醉,暖暖一笑,应道:“好的。”

想到锦忠义以前的生活,以及千秋和千岁的往事,醉知道光都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然而多年过去,不说物是人非,有没有人还认得出千岁他们,就是那些仇家的刀放在他们的脖子上,她也可以在千钧之间救得他们的性命。当然这些话醉没有说出,老人家也是不知道的,但就是因为老人家在不知道的情况,依旧让锦忠义冒着危险和他们一起去光都的这一心意,就足以让醉给他们一个安心的承诺了。

末了,醉看着老人家似放心,似叹息的神情,用带着些许安慰的口吻说道:“村长安心,有我们在呢。”有他们在,牛鬼蛇神都得畏之三分,区区人类,又有何惧。

老村长一双混浊苍老的眸子,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些许光芒,有些模糊的视野里却清清楚楚地映着一抹鲜艳的白,尽管看不太清女子的神色,但那一瞬间展露出的睥睨之气,就连他这迟钝的老头儿都能分分明明地感觉到。

是啊,这样的女子,不是个男子又如何,有这分气势,这分清越,注定了要站得比谁都高。阿忠跟着他们,应当再安全不过了……村长心中这般想着,就朝醉的方向点了点头,以表示他的放心和感激。

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这么做,无非是不想欠及人情罢了,更何况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又不是多为难的事。

“阿忠,你去屋里收拾一下,明天跟着醉小姐他们上路吧。”村长坐在藤椅上用拐杖指了指里屋。阿忠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便和妻子走进内屋里去。

不远处的角落里,还不知人情世故,不知忧愁烦恼的锦玉静扯了扯自己哥哥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阿爹阿娘走了进去,歪着头天真地问道:“哥哥,阿爹要出远门吗?”轻轻的粗糙嗓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却仍有几丝几缕突兀地传来,而她本人却毫不自觉。

“嗯。”锦玉麟摸了摸她的头,眼睛也跟随着锦忠义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转过头看着她,“阿爹要和醉姐姐他们去很远的地方。”

“很远吗?”一双干净的褐色眸子清晰地映着锦玉麟的脸,也映着窗外的流云。

“嗯,很远。”锦玉麟摸摸她的脖子,有些心疼地说道,“小静嗓子疼不疼?”

锦玉静摇了摇头,然后一下子睁大双眼,兴高采烈地说道:“哥哥,我们可以和阿爹一起去吗?”那大大的眼中盛满了的光华。

锦玉麟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村长爷爷,垂下的眼睑遮住了里面淡淡的失望,轻轻地安抚着说道:“阿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小静乖乖的好吗?等阿爹回来,会给你买礼物的。”

锦玉静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转而又开心了起来:“真的吗?阿爹会买礼物回来?”璀璨的眸渐渐染上懂事的颜色,小小女孩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长大,“唔,小静还是不要礼物了,让阿爹买给弟弟好了。”

锦玉麟温柔而懂事地笑着,那样的笑脸一瞬间与记忆里的容貌重叠在了一起,醉静静地看着,眼神有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怀念和温和。

“醉儿,在看什么。”游略带磁性的嗓音低低地,轻柔地传进了醉的耳朵。醉闻声转头,正巧撞进了那双深邃的星眸,霎那间,醉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深沉而悸动的吻。眨了眨眼睛,心中低叹,脸上却不自觉地扬起淡淡的微笑。那记忆里温柔而略带稚嫩的脸,到如今已经成长为这样清皓而俊逸的样子了,只是那温柔,却在岁月里沉淀为更深沉的情感。

“呵。”醉低笑,转头看着锦玉麟和锦玉静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怀念,“那也是一个好哥哥。”

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锦玉麟正蹲在地上为锦玉静翻起过长的裤脚,游挑眉深笑:“啊,的确。”锦玉麟是个好哥哥没错,但也仅仅是个哥哥,而他也是个好哥哥,但可不仅仅是个哥哥。

游意味深长地望着醉,顺道牵着醉的手:“现在我也要履行好哥哥的义务。”边说着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醉儿酿的酒已经便宜了那些个人类,爹地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醉儿要好好跟爹地报告才是。”脚下步子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醉,“而且醉儿这么看着锦玉麟,哥哥可是会吃醋的。”

醉闻言,淡笑不语,只是在经过刚走出来的阿忠的身边时,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交给了他,淡淡地说道:“这个让小静喝下,早中晚各三次,连服五天。”说完便与阿忠擦身而过,徒留他一个人拿着小瓶子愣在原地。

然而阿忠呆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从不曾见过的玻璃瓶子,而是因为那张清冷的脸上,还来不及收回的温柔神色,如一瓣飞花,旖旎飘洒,缱绻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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