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多布的话让我愣在原地,他们刚才的对话在我的脑际回想。他一点都没有错。只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思维,让人觉得寒意渐起。
不到一会,马车就到了。见敦多布走过去,一人马上上前去,趴在马车旁,拱起身子。敦多布直接就踩在那人背上,上了马车。那人紧紧的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我可以看到敦多布的表情。
他对于这样的行为习以为常,他冲我伸出手,笑着说道:走,下一站去。只是对于这样的情形我还是没有办法适应,尽管是四爷,尽管在京城,我至今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皱下眉头,还是决定踩着那人的背上了马车,我知道现在矫情根本就没用。只是我特意避开了敦多布的手,从他侧旁进入了马车中。
敦多布只是诧然一笑,收起了悬在半空的手。
车子行使到了主街道上,我打开帘布朝外看了看。街上的人已经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少了很多,看来十四爷的人在里面还是成功的。
当我退回来,正好碰上了敦多布的眼神。他看着我说道:我很好奇,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冲上去救那个女人?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何又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自讨没趣。
我扬起嘴角苦笑一下:因为我知道那个男子会救她,而我胡乱的冲上去,不仅不能救她,说不定还会将她至于危险境地,不过最后我们谁都没有救到她,至于为何给她衣服,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落到这番境地,也能遇上个好心人,给我留下最后的颜面。
听着我的话,敦多布没有任何评论。他只是看着我,嘴角扬起玩味的笑。过了很久,他方才说道:听说昨晚的药都是你自己开的,你还会什么,到底你有什么本领让胤禵就算打仗也要带着你。
如何要说我为什么会跟着十四爷打仗,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也不打算跟敦多布撇清和十四爷的关系,他这样误会着对谁都比较好。
我微笑起来,故作神秘的说道:要是一次性给台吉说清了,台吉不就没兴趣了吗,到时候我就危险了,我何苦把自己弄到那番田地呢?
听到这,敦多布笑出声来,眼睛看着我眨了眨,说道:有趣。
在玉城的中心位置,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同样踩着人的背下了马车,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刚才牢房的中的季峰已经跪在了正中央的台子上。敦多布拿起我的手腕,直接拉着我站到了台子上。
我们一上去,所有百姓的目光就聚集了过来。下面的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不是抬着头看我一眼,只是不敢正看,偷偷的瞄着。
敦多布一抬手,底下的百姓立马就安静下来。敦多布伸过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肩上,将我生硬的往他的旁边靠了靠,然后对着百姓大声说道:我所揽的这位,曾是大清派来的奸细,但是她懂得弃暗投明,给我检举了要大乱玉城的守将季峰。
我诧异的看着敦多布,这就是他要带我来这的目的。他不是要带我来看戏,而是要我陪他演戏。我努力的想挣开他的手,敦多布又顿了顿,他的手死死的将我的肩膀按住,让我丝毫不能动弹。
他继续说道:所以,在我敦多布这就一定被礼遇成上宾,吃穿用度一辈子都不会愁。说着,他忽然眼神锋利的看向跪在一边的季峰说道:但是,如果你要给我作乱,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句话刚说完,站在一旁的刽子手忽然举刀,接着砍向季峰的脖子。在瞬间,季峰的脑袋就离开了脖子,在地上蹦了几下才停下来。站在前面的百姓,急忙的往后退,他们的脸色惨白。
当真真正正看到这样一幕时,我才发现原来人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季峰的身子已经倾倒,脖子上的血如关不住的水阀,不断的涌出来。我忽然的觉得腿很软,站不住。敦多布立马把手放到了我的腰上,扶住了正要跌倒的我。
他要我帮他演完这一场戏,我看着眼前的人群。所以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惊恐。然后在人群中,我发现了穿着百姓衣服的萨布。他正看着我,满眼的怒火,手紧紧的攥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来,但是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是恨透了我。
敦多布继续说道:只要你们检举出那些要谋反的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是如果你们要窝藏谁,如果被别人发现了,就连同反贼一同连坐,自己不要紧,若是罪及家人可是大不孝不仁。
下面的百姓开始面面相觑,敦多布对于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他稍微的扬起嘴角,接着扶着我走下了台子。当正在下楼梯的时候,我才发现乌尤也来了。她远远的看着我们,看到这一幕,似乎很生气。
但是她没有闹,只是一甩衣袖,气愤着就离开了。当我坐进了马车中,我头倚着车壁,眼里没有任何的光。敦多布就坐在正中的位置,气定神闲,一定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现在的我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这个人,他的确不简单。今天他这招用的是极高,首先他把所有百姓都陷入了人人自危的境地中,我一直相信百姓要的很简单,就算萨布已经策反成功,今天这么一闹很多人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现在萨布能不能自保是个难题,他怎么去完成十四爷的任务呢。再者,敦多布现在完全把我放到了清军的对立面,就算我想给他们做什么,敦多布彻底断了我的后路。
敦多布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的眉头稍微皱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我坐直了身体,看着敦多布,他会不会在心中的某一处也会痛呢。我苦笑起来,说道:是,台吉是很残忍,但是我见过比台吉残忍很多的人。
他的行为,站在他的位置上,虽不苟同,但是我可以理解。起码他的残忍是做到面子上的,不会是在暗地里捅了你一刀,再让你觉得这么痛是你活该。
我看着敦多布有些发愣,这一刻,我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四爷最终可以登上皇位,成为雍正帝。被我这样看着,敦多布倒有些不适应。
他的眼角浮起一丝尴尬,之后他把外衣脱掉。他顺势坐到了我旁边,把衣服盖在我身上,之后强行的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他说:我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局面的感觉,你今天累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几天。
我的头挨着敦多布的肩膀,没有再抬起来。不仅因为那么做是徒劳,同样的因为今天是真累了。我把盖在身上的衣服提了提,提到脖子盖住全身,之后闭上眼睛。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敦多布计划的开始。
在门口,图娅就已经等着。在进门前,他再次把我已经还给他的衣服披到我的肩上,冲着我明媚一笑,说:衣服是你的了,图娅,给其木格送回去好好照顾,天凉,要是她进屋前脱了衣服着了凉,就算你的过错。
听到这,图娅忙答道:是,安答。我跟他点头致意之后,便提脚离开,图娅紧紧的跟在后面。敦多布的用意我太明白,他不是怕我着凉,而是他要我穿着他的衣服在这府上走上一圈。这样我的身份就变得尴尬起来,而同样,这是他喜欢的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感觉。
我就这样走回我的屋子,周围不时的就有下人朝着我微微侧目。
终于走过长长的回廊,屋子就近在眼前。只是在不远处就看见了乌尤,她停在回廊处,看着我。我知道她在等我。
我打算从回廊的出口出去,装作没有看见她。只是我还没有踏出一步,她就直接站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她对我的眼神从未友好过,所以这次也毫不例外。她向我伸出手,然后说道:把安答的衣服给我,你不配。
我不禁苦笑,乌尤虽说刁蛮,但依旧还是小孩子。我转念一想,不该和她多纠缠,于是拿下衣服就准备递给她。只是一旁的图娅,忽然开了口,话音明显有些紧张,她说:其木格,台吉说他的衣服你要穿回屋的。
就在这时,乌尤恶狠狠的瞪向图娅,图娅忙低下头去。我把衣服放到了乌尤手上,然后说道:没事,已经到门口了。本想就此算了,绕过乌尤进屋去。只是不想乌尤再次移步,挡在我面前。
她把衣服用手臂挽着,说道:从今以后你不能靠近安答,以前扎雅不可以,现在你也不可以。
听到这,我笑得更欢了。只是我的笑意似乎更加让乌尤不爽,她皱起眉头:你笑什么?我说道:乌尤公主真会说笑,这种事情你应该跟你的安答说去,若你的安答肯放我走,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乌尤把嘴撅了起来:你……图娅虽然低着头,但我依然可以看见她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乌尤这会往后退了一步,她冷静下来,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说道:不会了,安答说过他的爱和扎雅一起埋葬了,只有我,一直都只有我才可以一直守着安答。
她的眼神变得迷茫,似乎一下子陷入无限的回忆
她看了我一眼,眼里清晰起来,嘴角微微一笑,却让人觉得很苦,接着转身消失在了暮色中。
我看着乌尤离去的背影,扎雅两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看向图娅,她似乎看出我的顾虑,说道:在台吉的地方,扎雅姑娘是个禁区,不能私下议论,但是,图娅可以给其木格讲讲乌尤公主和台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