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在那个冬天,在广阔的漠西蒙古,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漠西蒙古的台吉,被一个大清的女子迷昏了头,从此不理政事,不问世事,做尽千万荒唐事,只为红颜一笑。
从此,我也正式搬进了敦多布的帐中。开始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照顾他的伤势。
图娅当是最开心的,她一路替我忙前忙后,把我的东西统统搬进敦多布的帐中。收拾好,就赶忙出去,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对我微微一笑。
我说道:台吉,你身上有伤,你睡床,我睡那个长椅就好。敦多布看了一眼长椅,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说道:其木格,有些时候可能有些戏还是要演。
我微微点头,说道:放心吧,台吉,我睡觉容易惊醒,有人进来我是能发现的。
图娅把熬的药送了进来,我端给了敦多布。敦多布斜了一眼,说道:我不喝,从来不喝这苦药,你喝。
我笑了一下,当然明白敦多布只是想把药给我喝,我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拿过敦多布的手,把碗递给了他,说道:台吉,药我们一起喝,要是台吉不喝,我手上的伤,可等不及台吉背上的伤好。
敦多布眉头一皱,还是一口把碗中的药喝完。
我接过敦多布手中的碗,问道:台吉,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敦多布挑了一下眉,说道:你说,我们卖茶去可好。
我和敦多布再次回到了那个茶摊,不同的是,敦多布不在是我的客人,还是那个帮助我的人。敦多布坐在灶台边,照顾着火。不是熏出来的烟,呛着他连咳嗽几声。强烈的咳嗽扯到他背部的肌肉,他的脸顿时扭曲起来。
我站在桌边,清理着茶叶,看到这样的敦多布不禁笑了起来。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光环,如果只是蹲在灶边的敦多布,会不会今生更幸福一些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敦多布已经坐到我旁边,用手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然后说道:你又想什么呢?我反应过来,只是冲着敦多布微微一笑,说道:台吉,你说,我们煮的茶有人敢来喝吗?
敦多布苦笑一下,他的手在我的脸颊抚摸一下,说道:只要你想就一定有人来。
这时,有个士兵忽然的冲过敦多布安排在外面的士兵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台吉。
敦多布眉头一皱,把手从我脸上放了下来,极其不悦的转过身去,说道:谁让你乱闯的?
那个人磕着头说道:台吉,小的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昨日,昨日清军把我们守了一月多的城给破了,现在势如破竹,请台吉回去定夺。
敦多布转过身来,看着桌上的茶,漫不经心的说:没事别来打扰我,我女人手伤未愈,经不起折腾,你回吧。
那人显然有些愣住,我忽然想到什么,冲着那个士兵说道:你一定是连夜骑马回来的吧?那人赶忙点头,说道:是,形势紧急,马已经累倒了。
看来这士兵是误以为我会为他说点什么了。不过,既然要做戏,当然是越过分越好。我用双手拉住敦多布的胳膊,然后满口撒娇的说道:台吉,那马多可怜啊,这次回去,一定不能让他骑马回去,让他自己走回去,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辛苦。
我的话刚出,那个士兵有瞪起了双眼。敦多布冲着我笑笑,一手握住了我手,然后朝着士兵说道:听到没有,走回去,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路上骑了谁家的马,我连那家人一起罚。
士兵变得有些不可置信,他跪在原地一脸不明白的看着我们。敦多布很是时候的皱下眉头,语气生硬:难道不想走了。
士兵立马回过神来,磕了一头就赶紧走了。
现在到茶摊上喝茶的人逐渐多起来,不过大多不是自愿来的,是敦多布吩咐下去,每日必须有多少人到场。于是乎也就成了任务,来的人大多大气都不敢出,甚是害怕一不小心说错些话,招致祸害。
我也只能权当这些都没有看见,依旧跟敦多布嘻嘻笑笑,提些无礼的要求,毫无意外的敦多布都答应。
在敦多布的帐中,我揭来包着手臂的纱布。上口已经好很多了,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敦多布正在弄着药,我们已经习惯先给我的手上药,到了晚上再给他换药。
我看一眼敦多布,他背上的伤疤我还历历在目。我一咬牙,用自己的指甲使劲的按着我手臂上的伤口,生生把结好的痂掰开来,血一下子就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敦多布似乎刚注意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冲着我吼道:你干什么?
我冲着敦多布笑起来,只是微微有些苦涩,说道:台吉,他们送来的药越来越少,可是台吉的伤口不容易好,所以……
敦多布的眼神一下子缓和下来,他的眉梢忽然的动了一下。他慢慢的放开拉住我的手,忽而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我。他背后的脊梁微微的有些颤抖,我明白他是不忍看。
我苦笑一下,原来敦多布也有不忍的时候啊。我使劲按着伤口,生生把伤口掰开,接着自己上好药,缠好绷带,才冲敦多布叫道:台吉,下面就看你的了。
敦多布终于转过了身,他低头看一眼我的手臂。血液浸透纱布透到了外面,晕染出一层绯红的花。敦多布眉头一皱,冲着外面叫道:来人,把大夫叫来。
大夫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颤抖着了。他十分清楚,被这样叫来绝对没有好事。
见他站好,敦多布一手拍桌,吓得大夫一个激灵。敦多布厉声问道:你都用的什么药,她的伤口现在都还流血。
那个大夫佝偻着身子,探着眼睛想看看我手臂的情况。我移了移手,让他可以看到纱布上浸透的血。他低着头,对着敦多布说道:台吉,不如让小的给仔细看看,小的方才知用什么药准确?
不说还好,刚一说完,敦多布再次拍了桌子,说道:我的女人,岂是你能碰的,去,把你最好的药全都搬来,要是治不好,我让你全家陪葬。
大夫的手臂抖着,答应着是就赶忙出去。我冲着敦多布一笑,看来这世上唯有敦多布连说话都有这般让人害怕之力。敦多布也会意,缓缓一笑,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
恰在此时,门帘被人揭开。本以为是那大夫又折了回来,敦多布刚想发火,才看清是图娅。图娅显然对敦多布脸上的愠色有些害怕,她悻悻的看着我,寻求帮助。
我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极力忍住,对图娅说道:图娅,什么事?
图娅还是有些害怕,她看了一眼敦多布说道:台吉,大汗,大汗派人来报,说是明天就到咱们这了。
听图娅把话说完,敦多布垂着的手忽然的握紧。我赶忙招呼图娅让她先出去。我站了起来,对着敦多布叫到:台吉。
我知道大汗来,绝对不是善意。只是我弄不明白,他是为了这次敦多布受伤的事情,还是为了敦多布不理政事。
敦多布朝着我笑起来,表情很爽朗,他说道:他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