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在狗皮巷呆了十六年,见得最多的便是形形色色的人,见崔铮这样的举动,便料定他是个直率的粗汉子。
白曦淡漠地侧过身子,将肩头刺目的猩红对着崔铮,嘴角似嘲非嘲地勾起,“崔将军,若是你想拿走我叶访苏这一条命只管拿去,何必故作姿态?敢问将军,你是想让叶访苏死于你的剑下还是让我叶访苏血尽人亡呢?”
叶访苏的五官生得极美,此时如瀑青丝悬于脑后,一束橙黄色的光线落在她的发间,延伸至她长而翘的睫毛上,朱红色的唇倔强地抿着。身上的铠甲在进来的时候便除去了,一层薄薄的衣物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如纸,肩头凝固的血红如同怒放的红莲,崔铮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起来,紧接着固若金汤的城池松动了,让他措手不及。
崔铮不自觉用黝黑的大掌地捂着自己的胸膛。
白曦余光瞟见崔铮的举动,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一半。心里又臭美了一番,疏忽了她此时顶着的是叶访苏的皮囊。
“是我疏忽了!”崔铮犹豫了半晌道,眼睛却四处游移,不敢再落在白曦身上,他不明白,和眼前这个女子不是第一次交手,她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也因此,他几乎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女子,而她,竟如此柔美如何让人怜惜……
白曦一步步逼近,最后停在崔铮身前,吐气如兰,“崔将军,不若我们之间的比试换个方式?”
“什么……什么方式?”崔铮局促地站在原地。
“偷……”白曦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
崔铮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一种陌生的渴望席卷了他,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呐呐问道,“怎么个比法?”
白曦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手搭在崔铮的肩上,绕到他身后,另一只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拂过他的虎腰,仅仅一瞬间,白曦眉眼弯弯地看着崔铮,盈盈素手上赫然挂着他的执裤!
崔铮恼羞成怒地瞪着她,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一般,“你!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白曦闲闲地坐在地上,手上还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那条白色的执裤,“原来崔将军也喜欢肃州的锦缎,肃州锦缎千金难求,我们东璃女子也喜爱地紧呢!”
崔铮黝黑的脸庞泛着可疑的红晕,他浓眉深锁,还是没想到她是如何到手的。
“崔将军,我身上正好也有一件肃州锦缎,若是你能在我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取了去,便算是你胜了。”白曦似笑非笑地道。
崔铮一双虎目几乎要瞪出来,世人皆知肃州锦缎最是丝滑,富贵人家的女子皆喜用其为料绣作执衣!她难道要他堂堂六尺男儿,偷取她的执衣不成?
白曦神态自若,她冷冷地瞥向崔铮,“崔将军,换个其他男子,你能从他身上取走执裤吗?”
崔铮的怒火平息下来,他不能否认,他不能!
“不能又如何?还不是你勾引我!”崔铮嘴硬道。
“哦……”白曦拖长了声音,嘴角绽出一个浅笑,“那敢问将军,你被我勾引了吗?”
“怎么可能!”崔铮下意识地反驳。
白曦耸了耸肩,“那不就结了,访苏既然没能勾引将军,这自然凭借的是访苏的偷技。”说到自己的偷计,白曦颇为自豪,她白曦也不是一无是处,她能让西楚常胜将军愿赌服输!
崔铮不明白她为何说起偷技就两眼放光,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见崔铮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白曦正色道,“崔将军,兵不厌诈,你也纵横沙场多年,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好,我输了!”崔铮说着便要离去。
白曦见好就收,忙叫住他,笑得一脸和煦,“崔将军,这一局访苏胜之不武,自然不需要将军退避三舍,只是希望将军能安排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让访苏休息,若是能请个大夫替访苏看看伤势,访苏就感激不尽了。”她可不要图什么名声,她没忘记自己现在还是阶下囚,活下去是她现在的目的。
崔铮深深地看了白曦一眼,打开牢门,“跟我来吧。”
白曦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心里一阵激动,心里升腾出浓浓的成就感。
“退后一步。”崔铮瞥了一眼那碍事的囚链,快速抽出自己的七星剑。
那莹绿色的宝剑散发出阵阵寒光,白曦一见,知道自己已躲不过气,闭气眼便大吼起来,“崔铮你这个狗娘养的,出尔反尔,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寒光扫过她紧闭的眼帘,只听得两声脆响,白曦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见崔铮好笑地望着她,而身上的囚链落在地上,她还是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脑袋还在,她终于放心地舒了口气。
“你们东璃女人都像你这么有趣的吗?”崔铮眼里装满了笑意,最后不禁大笑出声。
白曦双腿发软,也没有精力再演戏了,她毫无形象地翻了翻白眼,“麻烦你下回拔剑之前知会我一声成吗?”说着,视线一阵发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崔铮心一慌,将她打横抱起。
纤瘦的身子软软地靠在崔铮怀里,崔铮捏了捏她几乎没有肉的细腰,皱了皱眉,“怎么跟猫一样?”
狱卒见崔铮抱着白曦出来,顿时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你不能将人带走!皇上特地吩咐要好生看管的啊!”
“皇上要问起来,只说是本将军把人带走就是了。”崔铮不悦地道。
径自将白曦带回将军府,请了女官为她处理了伤口,见白曦脸上还是毫无血色,崔铮不由问道,“为何她迟迟不醒?”
“伤口是皮外伤,下官以为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昏迷。”女官一边替白曦包扎伤口,一边道。
惊吓过度?!崔铮不由狐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这边白曦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柔软温暖的被窝,漆黑的眼眸四下打量,只见那地面铺着的是上好的羊绒,墙上挂着一只足有她一人那般高矮的弓,她确定自己是被崔铮带出来了。
伤口也不疼了,她舒心地转过视线,眼睛瞬间定在那悬于不远处殿梁上的夜明珠上!
那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价值连城啊!
“你说她是什么身份?将军可从来没让哪位夫人进他的寝殿呢!”外间一女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将军还一路将她抱进寝殿呢!女官诊治也不见离去,若不是皇上急诏,将军怕是会留到她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