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狠狠揪起。
下一瞬,她却仿佛又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她看到一辆卡车渐渐沉没在水中,当一切都要被埋入水下归于平静时,却突然有一个小小的脑袋露出了水面,紧接着一双十指纤长却又苍白的手托着一个小小的身子,拼命的往外送。
那个被举出来的小小身子用自己的小手拼命的往上拽身下的两只胳膊,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脸蛋上淌满泪水,却未发一声,死死的用自己的小牙齿咬住自己嫣红的小嘴唇。
乔君临死死的盯住水中那个小小的身影,然后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子又被举的高了些,又有一个脑袋缓缓冒出水面,而那个小小的孩子正坐在那个脑袋上。
此刻的她只觉得再也喘不上气,心脏好像被人捏成了一团,窒息般的,紧紧的,好疼好疼,有声音想要拼命的冲出喉咙,可是心痛的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
意识模糊之间,乔君临只觉得眼前又变成红色的了,这才发现此刻的自己正在水中,而自己的身子小小的,正被紧紧的托着,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宝贝,宝贝,你是妈妈的宝贝,你是妈妈最爱的宝贝,是最坚强的宝贝,宝贝,撑住,我们好好的活着!妈妈爱你,你才是妈妈最大的希望。”
她的心被狠狠揉碎,她忽然看见妈妈的脸,唇无血色,满头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头上的鲜血不断被雨水冲掉,再流出来,再冲掉,再流出来……
乔君临突然惊觉自己好像是在梦中,然而那股钻心的痛却依然真实的可怕,她哭到没有力气,她哭到自己喘不过气,可是怎么哭都似乎发不出声音来。
她此时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却不愿意醒来,她想看看妈妈,但是她却又心疼的不想看到这一幕中的妈妈。
庄晏北看着泪流满面表情痛苦不堪的乔君临,看着她微张着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心中猛的一抽紧,仿佛那疼痛也痛在了他的心上。而她不管他怎么呼喊都不肯醒来。
他的眼中满是心疼之色,紧握着她的手,嘴里仍然一声声殷切的低唤她的名字。
半晌,庄晏北无奈,只得再次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乔君临的气息终于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青阳端水进来,惊讶的看着满头大汗满脸是泪的乔君临,脸上闪过不忍之色。
庄晏北静静接过青阳递来的毛巾,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为乔君临擦去那满脸泪水和汗水,动作极其轻柔珍惜。
青阳见状,不禁开口道:“主子,你也累一晚上了,早点歇着才是啊。”
庄晏北不语。青阳一脸担忧,却只能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门。
乔君临早上悠悠醒转时,只觉得心口好像憋了一口很沉很沉的气,她深深的呼出一大口气,直直的望着床帐顶,脑子里过灯花儿似的过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她记起昨晚的梦。
哀伤漫过心头。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而那也不过是个开始而已。从那以后,老天似乎是真的打算要她吃尽这世间所有的苦头。
乔君临苦笑着,摆摆手似要挥除这些不快的画面。
她转过头,一眼看到对面卧榻上正躺了某人。
此时,某人正微微侧身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伸出遥遥对她挥了挥,风情万种的向她打招呼:“早上好。”
脑袋里空白了一下,回过神来猛的一抽嘴角,迅速弹身坐起操起枕头,声音便随着枕头一起砸了过去,“流氓!”
卧榻突然就滑向了另一边,与此同时房门却刚好被推了开来,枕头直直飞向来人。
可怜某个背着大包小包端着洗脸水来献殷勤的某护卫,某护卫哀嚎一声: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某凶手目光亮亮伸出两手点赞:嗯,不错学的很快,孺子可教也。
而始作俑者在另一边又遥遥挥手笑脸眯眯:早上好。
乔君临迅速起床以更衣为由打发走了那主仆两只,门刚合上,便慢慢收了笑容。
她拿起刚刚青阳送来的旅行包,拉开最外层的拉链,从那里摸出一捆大拇指粗的绳子,摸了摸绳子,眼神慢慢清晰。
过了一会,青阳端着饭菜上来敲门,乔君临诧异道:“干嘛端上来了?你什么时候充当侍女了?这无事献殷勤的。”
青阳把托盘重重往桌子上一蹲,跳脚道:“你这女人怎么跟喂不熟的白眼儿狼似的?谁无事献殷勤了?你半夜梦魇我主子喊了你半宿,为你擦汗擦泪,你睡着后又怕你睡不安稳在这里守了你一晚上没合眼,怕你身上没力气便让我把饭端了上来,你你你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乔君临听得呆了一呆,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哭了么?心痛的感觉犹在,也好,也只有在梦到妈妈的时候自己才会这样流泪了,嘴上却淡淡回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你家主子无事献殷勤。”
“……”护卫愤然离去。
吃过饭,庄晏北过来了,乔君临马上摆出一副热情大方的样子,鞠躬尽瘁的拽出凳子邀请人家上坐,然后狗腿的立在一旁,一副随时任凭差遣的姿态。
被邀请的“人家”闲闲打量她一眼——这姑娘果然最是欠不得人情,这不,马上来还她自认为的人情了。这个别扭性子,不配合她怕是她心里不会舒服的。
悠悠的坐在桌边伸出修长的玉手执壶倒上杯茶,慢慢品了口,才又闲闲开口:“小乔,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句话。”
“嗯?什么话?”乔君临弯身低头谦虚请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靠,这该是我的台词吧?我献殷勤?不是你让青阳把饭送过来?我还没说你非奸即盗你倒先说上我了?出去出去,小心大爷我劫财劫色!去去!”
“哦?任凭大爷劫财劫色。”
“你财色俱无,大爷我不感兴趣!”唰的回身往床上一坐,乔君临两手支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左晃晃,右晃晃,眼睛斜视嘴角抽搐,活像中风患者。
庄晏北站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她立刻缩回爪子挡在胸前,凶声恶气道:“你干吗?大爷我要休息了。走开。”
“哦?我以为大爷是在邀请我。”话说完,还浅浅一笑。
“……”
乔君临瞬间完败,砰的一声跳起来,怒目而视三秒钟,又垂头丧气的坐下了,纵使俺有金钟罩铁布衫有何用,人家直接改大炮,太无耻了,比我还无耻!
庄晏北此时也已收了笑意,径自走回桌前坐下,才开口道:“小乔,我必须要离开了。”
“哦,好吧,一路小心。”乔君临说得非常官方。
“但是经过昨天晚上,你可能也会被人找麻烦,所以,你跟我一起走。”庄晏北慢慢说道。
“什么?”乔君临瞪大眼睛,接着又马上垂下目光,想了一下,平静的说:“好。”
庄晏北盯着她,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茶。
乔君临起身又问:“啥时候?我收拾东西。”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