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君临不能置信地看着那张脸。
有人轻拽她的衣角,她回过神,看到庄晏北的手指在桌面上有意无意的轻轻划着——一切安好。
安好吗?可她那么憔悴。
收拾了一下情绪,重新打起精神,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自己出了问题,连累到庄晏北。
察觉到从右边传来的视线,乔君临微微撇了头,却正正迎上了萧白羽带着关切的眼神,她愣了一下,莫非他已认出自己?再看过去时他却已经转了头与身旁的人寒暄起来。
那抹关心好像从未存在。或许是看错了吧,她想。
萧白羽和庄晏北之间隔着一个空位,刚才也并未看真切,或许是真看错了。
再去看斜对面那对男女时,已然明了他们的身份——公主和驸马。
而他们身后那个女子,一别九天,竟已憔悴如斯。
脸上稍有淡淡妆容,仍是明艳动人的,只是那眼神里的憔悴与倦怠却怎么也遮盖不住。
那种憔悴是对一切都无力的挣扎,那抹倦怠是随时都要放弃一切的抛却。
不是面容憔悴,而是生机已逝。
站在这华丽的宫殿里,没有任何喧嚣,从容的淡然的仿佛只是一缕孤魂。
乔君临紧紧皱着眉头,心里却更加笃定——就是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带她走!
“皇后娘娘驾到!”
一道尖利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飘眼看向厅中,好一团繁花似锦!为首一名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优雅行礼:
“皇上万福,臣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臣妾恭祝皇上福寿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场立时马上站起身,也都对着皇帝拜了下去,跟着山呼万岁。
“哈哈哈哈,好,好,皇后平身,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这才恭敬的谢了恩起身。
乔君临低着头,看着眼前一双金丝提花绸面的软靴过去,她悄悄瞄了眼,只看到皇后的侧脸。
还未来及收回目光,便听到外间的太监高声唱礼:“南鼎盛国皇帝陛下驾到!”
人还未进殿,便听到皇上愉悦的笑声,在座的众位大臣有不少是年事已高的,刚刚采跟着皇后给皇上行了礼,便又不得不扶着桌子站起来,向踏进来的南鼎盛皇帝行礼,当然,只是行躬身礼。
那南鼎盛皇帝命人送上贺礼,两位皇帝寒暄了几句,便也落了座。
乔君临扭头偷偷看了眼南鼎盛的皇帝,暗暗惊讶——美?妖?相貌是真的不俗,不俗到她难以定论这张脸。看年龄实在看不出是已经做皇帝做了十多年的人,脸蛋着实年轻漂亮,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是与他面相不符的煞气,嘴唇薄而紧抿。只一眼她便对这位皇帝有了初步的定论,心思沉重,定不是个温和的!
“南尧皇帝陛下……”众人又是刚刚落座,可忽然听得这一嗓子唱礼,连忙又站起来。乔君临明显看到对面一个满脸褶皱的官儿老头已经在两股战战了。
她低头忍了笑意,等着那太监继续唱礼,却始终未听到剩下的驾到二字。
但她突然发现大殿里有些沸腾了——
“啊?是南尧的皇帝陛下!是那个名动天下少年成名的乾元帝!”
“啊!怎么办!快,帮我看看我的妆容!”
“快快,如果能被南尧的陛下瞧上一眼,我是死也值了!”
“快别说不吉利的,如果能被他瞧上一眼,说不定还能被他纳为皇妃。”
“……”
我滴个妈呀!乔君临默默咂舌,这古代女子矜持么?谁特么告诉我古代女子笑不露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我保证不打死你!请尊重事实好吗?
她偷偷望向皇上,发现皇上的表情也严肃了。
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才又听到太监继续唱道:“南尧皇帝陛下遣南尧齐王恭祝皇上寿诞!”
“啊,不是皇帝陛下啊!”
“是齐王,哎呀,齐王殿下也是真真儿的美男子!”
“快快,再帮我看看我的妆容!”
“就是就是,快,也帮我看看,做不成皇妃,做齐王殿下的王妃也不错!”
“……”
乔君临:“……再也不相信女人的矜持了……”
大殿里走上来一位着藕荷色明锦的华服男子,紫金冠束头,双眉斜飞入鬓,眸色深沉,玉直鼻梁高挺,竟是一脸英气之相。
只见那位齐王殿下缓步而上,不急不慢对着皇上弯身一礼,这才笑道:“小王恭祝皇帝陛下寿诞大喜!特送上我南尧云珠玛瑙为陛下贺喜!皇兄近来身体不适,实在不堪远途,故不能来此还望陛下原谅。”顿了顿,又笑道:“小王进殿时,被这园子里的风景一时吸引,陛下的园子当真优美无双,竟让小王失了礼,耽误了进殿,罪过罪过啊!”
皇上一听,脸上阴霾顿时散尽,整个人似春风拂过:“哈哈,齐王过奖,过奖啊!快请入座!”
殿里的众人于是也跟着落了座。
乔君临有一刹的恍惚,她怔了怔,似从脑海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心上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猛的抽疼。她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竟有种窒息的感觉,眼泪忽然涌上眼眶,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她下意识的就向尹望岚看去,看到她仍是静静站着,仿佛与人隔绝般。
她闭了闭眼,悄悄调整自己的不适。
手忽然被人攥住,瞬间被温暖包裹,她吓一跳,低头看才发现是庄晏北正悄悄伸出一只手探到她的袖子下,拉住了她。
她有些心虚的看看周围,虽然有桌子在他身前挡着,不至于被别人看了去,但总归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举动如果被发现,定是不省心的,于是便想着挣开他的手,谁知,他只是紧了紧她的手,便放开了,那一下,似安慰似鼓励。
她知道,他定是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她更加低了头,只是在那瞬间,她却似感觉到有三道视线在她身上聚焦,一个来自右边,她知道,那是萧白羽。
可是另外两个是谁呢?
她看看庄晏北的酒杯,忽然拿起酒壶便去给他添酒,借着这个机会,她偷偷瞥了眼——是那个南尧的齐王。
那人的目光似含了丝兴味。
她微微一愣,马上收回目光,仿佛无所察觉,收起酒壶放在桌上,便又退在庄晏北身后。
退后的时候她才看到另一道目光,她不屑一笑——刘芷兰,呵,看来记上仇了!
“天成国太子殿下驾到!”
乔君临被这一声喊的收回目光,随着众人的起身,跟着低下头行礼。
皇上似乎很开心,那太子才将将躬身行了礼,他便高兴的马上请人入座:“侄儿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朕甚是开心呐!”
侄儿?
乔君临挑挑眉毛,这么亲切,莫非天成和大启交情深厚?
这么想着,便自然而然的抬了头去看那个天成太子,没想到却看到一个带了个银色面具的人。
她瞪了瞪眼睛,那太子突然将目光对上她,她一惊,才发现自己逾越了,赶紧老老实实的低了头。
只是瞬间,她便听到那人清清冷冷的嗓音:“陛下寿诞,岂有推脱辛苦之说,只是父皇身体不适,无法长途跋涉,只能遣了侄儿过来。”
皇上呵呵笑道:“侄儿哪里话,你父皇的身体我知道,定要将养好才是啊!”
“多谢陛下关心!”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便正式开宴了。外面依旧是大大的太阳,大太阳底下,是卖力表演的戏子。亭内如凉爽入秋,亭外烈日炎炎;亭内欢声笑语,亭外汗水艰难。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整场宴会,她总能感受到一些目光似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她只是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不知道这些目光都来自哪里,但是她知道,萧白羽定是已经认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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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有预感吗?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闻到了一种即将开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