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送爽,雁过留声,秋色宜人,天朗气清,如此美景不好好欣赏,实乃可惜。
跟随太后去万安寺祈福回宫的队伍从泰安镇出发已有两个时辰,迟迟还在郊外官道上缓慢行驶的最大原因就是因这秋日美景。常年不得出宫的嫔妃们三个两个的坐在马车里闲话家常,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对着远处的山水树木一番品头评足。稍稍有些文采的还诵上几首应景小诗,偶有互不对眼的也不过轻声挖苦几句,不痛不痒的也不影响心情,氛围一派轻松。
最前方是欧阳玉卿骑着一匹褐色的骏马,蔚蓝的玉袍显得身材欣长俊逸。单是背影就给人一种高贵神圣的感觉,如同高洁淡雅的玉兰,仿佛看上一眼也是一种亵渎,侍卫竹风紧随在侧。
然后是太后的马车,顶棚绣着黄色的金丝凤纹,显得华丽气派,马车四周镶嵌着佛经图案又增添了几分肃静庄严。紧跟着的是十二殿下的马车,虽比不上太后的气派,但也大气精致、富丽堂皇。在后就是各宫嫔妃的马车,共四辆,虽不是宠妃,却也比一般官家百姓的马车精美好几倍,一些宫女丫鬟和衣物、杂物、日常用品都在最后,满满六车。侍卫比之来时增加不少,队伍庞大,一看就知道是皇家队伍。
莫馨羽的马车排在第四,马车上除了莫馨羽还有刘婕妤及另一个位婕妤,莫馨羽对那女子不熟,也就没有多说话,到是刘婕妤与那女子相谈甚欢。
可能认为莫馨羽了犯错,因着太后的处罚而心情不好,刘婕妤也就没有打扰莫馨羽的沉思。早上刚出发时还是诚心安慰了莫馨羽一会,说回宫以后有静采女帮衬着,也不愁讨不到皇上太后的喜爱,让莫馨羽想开点。
莫馨羽本就是故意打碎佛像,让太后讨厌自己,引开太后及各位嫔妃的注意,哪里又会为着小小的面壁思过之罚而不高兴呢。
一时的沉思,不过是想着欧阳玉卿昨晚说过的话而已。
昨晚与欧阳玉卿的见面并不顺心,主要是因着他答应她,带韵儿来泰安镇却食了言。莫馨羽再次认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他放她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韵儿没来,她的计划岂不是要终止?
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难道真要放弃?
昨晚不欢而散,欧阳玉卿先一步走出亭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馨羽暗暗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然后也转身离开。就在她转身离开时,欧阳玉卿那在玉缘阁才有的温润声音却从背后幽幽传来:
“馨羽,不管你信不信,我欧阳玉卿对天发誓,由始自终,我都没有想过利用你。”
听到此话,莫馨羽怔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而一想,没有回头,继续前行。说什么都晚了,到了这一步,不管他曾经想不想利用自己,有没有利用自己,都不重要了。自己就要离开,于他再无半点瓜葛,从此以后,宫里就再也没有莫美人,上京也再也没有莫姑娘。
有的只是莫馨羽。
可是回到屋里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几次想着要中断计划,转而想到现下的处境,却又不得不继续。欧阳玉卿如今对她是不会在姑息了,他既然说要把韵儿放回自己身边,那么也就是说他不会在想着利用自己在宫里为他办事了。
因为自己是南国公主,于他、于欧阳振宏、于北国,都是敌对的立场。
他作为北国的皇子,是不可能让一个敌国公主潜伏在他父皇身边。
所以这次回去,他会把韵儿还给自己,但是也一定会安插其他人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阻碍自己的任何作为。
等到他与欧阳寒空对决之时,也就是自己玩完之时。
现在他不拆穿自己,也不过是因着自己是从他府上出来,一旦自己身份拆穿,他就会被冠上勾结敌国的罪名。
再说欧阳寒空,当初救自己,也许不过是见着自己特别,掌权者对着底层小丑拼死逃命的小把戏感到有趣。所以当他发现自己逃走时,才会毫不犹豫的处决自己,一个不能被掌控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死。
后来他发现了尘儿的重要性,才转而培养尘儿,利用尘儿。毕竟尘儿是南国唯一的皇子,正统皇室继承人。
现在沈毅均回来了,欧阳寒空也知道沈毅均认出了自己,自己于他也可说是个祸害,可是他没有立即对付自己,除了用自己牵制尘儿之外。莫馨羽大胆猜测,最大的原因应该是自己在欧阳玉卿府上待过,全上京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从四殿下府进宫的。
欧阳寒空想利用自己对付欧阳玉卿,所以才没有对自己出手。
至于这次,让琴莲带走韵儿,莫馨羽不知道是不是欧阳寒空已经洞悉了自己要跑路的想法,还是想着再次把韵儿控制在手。
但不管什么原因,他对她的防范更甚了。
想想他应该也是担心自己进宫是为了替南国打探情报,不然当初进宫后,他也不会急切的来质问自己进宫的目地了。
车轮还在继续转动,队伍还在继续前行,天空却已渐渐变色,蓝天不在,白云飘走,秋风不再轻扬,树叶不再作响,有点狂风暴雨前的宁静之感。
队伍走到一半,距离上京主城还有半日路程。突然,队伍后面传来一阵浮动。一辆载货马车车轴断裂,满车的食物杂物瞬间倾洒,惊得马匹躁动,马缰脱落,一场混乱,险些伤到前一辆马车上的宫女。一番惊心之下,再看看天色,欧阳玉卿果断让一部分侍卫先一步护送太后到前面宽敞的地方休息,余下的人由他领着处理这里的事情。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地方,可供其歇息,那里叫流水崖,边上有一片小山坡,山坡边上有一座亭子,名流水亭。
之所以‘流水’命名,是因为几百米的右边斜地有一条河流,比岸边足足低了十来丈,像是一块平地突然断层,看起来就如悬崖一般,故而流水崖就此得名。
来时也在此处歇息过,亭子不大,但是每年太后去万安寺路过此地都要在此歇息,所以亭子还是修葺得比较精美。太后对莫馨羽打碎佛像一事还未消气,所以莫馨羽也就很识趣的没有进亭子里去歇息,只是站在马车边上随意逗弄着拉车的马匹。
突然一支利箭带着火焰横穿射来,由莫馨羽面前划过,穿过帘子直射马车里。马车上瞬间着火,紧接着旁边几辆马车也不能幸免,火箭穿梭之下也跟着火,
“啊!着火了…”
“保护太后…”
“保护十二殿下…”
“救命啊,着火了…”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领头侍卫一边安排人保护亭子里的皇族贵妇,一边着人灭火,但怎么也没能控制住混乱。紧接着后方山坡上冲出几个手持利剑的黑衣人,朝着太后歇息的流水亭奔去,来势凶猛,与周围的侍卫交战在一起,马匹受惊,几辆马车也随着受惊的马匹向着流水亭奔去。
前有受惊马匹载着着火的马车奔来,后又行刺的黑衣人。两方夹击之下,宫女、太监吓得到处乱串,以求躲避受惊马匹。各位嫔妃娘娘也吓得花容失色,太后表面还算镇定,牵着十二殿下的手却也是颤抖不已。
莫馨羽左右避闪,警戒的看着混乱的场面,脸上有惊恐,眼里却是一片镇定。心蕊已经与莫馨羽冲散,莫馨羽冷眼瞧着远处不知从哪里取得匕首与黑衣人比划的心蕊,心里一片冷笑,原来她与她一样,藏的如此深。不过她的身手的确不怎样,一个躲避不及,手臂已被对方划伤。
莫馨羽本欲不意理会,可看着心蕊臂膀上沁出点点腥红的袖子,她还是心软了。快步挪到了心蕊旁边,在一柄刀刃即要滑过心蕊背部之时,伸手挡开。因为不想让人看出她有武功,动作便故意有些莽撞,却不小心,手背被大刀划伤。几滴血珠沁出,正好滴落在心蕊手中握着的匕首上,与她自己的鲜血混在一起,鲜红而醒目,刺痛了心蕊的心。
她没想到,莫馨羽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救她。
眼看黑衣人快速向太后逼近,莫馨羽在顾不得心蕊,一把扶她到一边,让她呆着别动,心蕊还沉静在莫馨羽救她的感动心思里,没有看见莫馨羽已放开她,往黑衣人那边奔去。
往往许多人会在无意中,做出许多影响自己未来的事,这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可若抱着一颗善良的心,莫馨羽想,老天定不会无眼。就像她,几次无心之举,给自己带来的都是好运,给闫唯云手镯暗器是,出手救心蕊也是。
就因为她的心软挡剑,后来也让心蕊救了她一命。
混乱之中莫馨羽来到太后身边,一手扶着太后,一手护着十二殿下,其实是护着十二殿下身边的莫尘,对太后说道:
“太后往这边走”
看着黑衣人逼近,太后也顺着莫馨羽的搀扶,带着十二殿下等人慢慢往右边移动。黑衣人见太后一群人等想要逃走,更加凶狠,厮杀阻挡的侍卫,直奔太后而来。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黑衣人的利剑无论是对着侍卫,还是宫女太监斩下之时看似凶险,却都是避开要害而斩。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不是真正的前来刺杀,不过如此凶险之下谁又能发现呢?
太后等人快到断层边上时,黑衣人也追上了,一柄利剑对着太后直逼而下,危难之际,莫馨羽奋力推开太后,挺身迎了上去,剑尖顺着莫馨羽右胸直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