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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苏醒的时候,我听见哗哗的流水声,这和每天早晨不太一样,没有闹钟,我认为是星期六。有一座山峰,我认为是我的母亲,就耸立在我苏醒的那条河流的岸边,山峰云雾缭绕,形似女人的阴门。

在苏醒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是一块石头,每天躺在荒野的上,听着一个叫作杏少的男人在风中大笑,有一把柳叶形的青铜剑在梦中的荒野上闪着蓝色的光茫。

我不止一次梦见我是青亘峰林中的一块石头,每天陪着一个变身女人的小狐狸伫立在山顶看夕阳。傍晚,天际间滑过美丽的流星雨,狐狸总是自言自语念叨着她的往事。她的往事中,我仍然只是一块石头,她却是一只飞翔在天空中的飞龙。飞龙属肉食动物,却常常只吃一种有着鱼的香味的奇怪的草。

狐狸念叨往事的时候,常常把我叫作向小北。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梦见自己是一块石头,我为什么不梦见自己是一匹狼。这种对于往事的记忆让我对脑海记载的认可产生了怀疑,我甚至意识到我正在被另一个时空的人向我的脑颅中强行植入新的思想,他们私自,当然也可以经过会议通过,只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修改了我的梦想。

所以当我醒来之际,我还认为我是在峰林之中,一个划船经过的女孩把我从水中捞起,我才意识到我是在水中。被女孩用鱼网一同从河水中捞起来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十来斤小鱼,以及一个红色的旅行包。

在女孩看来,我更像是一个落水的旅行者,而不像在逃犯,失足者,或是迷路的大学生。实际上,我对自己的过去较之我的未来还是非常熟悉的,我甚至还记得那个下午,这比预想的要好的多。

2

时隔多年,我认为是很多年,我还记得那个下午。现在,我一直在努力,我所做的一切,包括吃饭,睡觉,在院子里晒太阳,睡觉前听着监狱外相距不到50米的澧兰河的流水发出咕咕的声音,一面想象着久违的难以接触的音乐,都是为了接近那个遥远的下午。

我有很久不曾接触到音乐(当然,还有恋爱和工作)。我说的“接触”只限于我的耳膜,我的思想从未停止过对音乐的渴往,这种渴往说的好听一点是我对自由的向往,但谁都不会知道,我对于音乐以及一切看似美好的向往原本不过是因为怀恋我的从前。

我假定过我的从前。我出生应该是在一个美丽的小镇,那个小镇美丽但很贫困,有用凤命名的山,用龙命名的河,我没有假定我出生于大城市的原因是因为我很难想象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如何打发我的童年。

我很喜欢原野,包括原野上那些给我快乐的动物和植物。我试着列举一下他们的名称,有车前草,狗肝草,鸡屎藤,千里光,蓟菜,三叶酸,天胡荽,羊蹄草,还有一种叫什么来着?对,应该叫旱莲,可以用来治疗梦遗。

关于动物,我只记得蝉和狐狸,但这似乎和那个下午无关。

那个下午我做了一个影响我一生的决定,现在看来,这是对的。我不认为我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现在我不过只是不能拥有新鲜的牛奶,不能参加充满未知的派对,难以见到性感迷人的女人。

至于性感的女人,我一直认为非小陌莫属。

3

小陌偶尔来看我,时间长了,我开始习以为常。有一天,这个拥有性感嘴唇的女人依着监狱里的院子中那棵歪脖子的柳树等着我走进阳光之中的时候,突然让我想起《下楼梯的裸女》中的机械图式,这让我开始变得惶恐,虽然我记得她当时穿着紫色的衣裙。我认为现实是如此的虚幻,我甚至开始对小陌的美熟视无睹,这个和我上过床的女人,她唯一让我难以忘怀的只有她那厚实的嘴唇。我开始变得冷漠。

小陌从一开始一个月来看我一次,渐渐地变成事隔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是半年,如果不是因为你对我饶有兴趣,我差不多就要被世人给遗忘了。我没有朋友,唯一可以依托的便是这个和我睡过觉的女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30岁,我认识她9年零9个月了。

9年零9个月之前,认识小陌的时候,是在庸帝城海滨宾馆的房间里,从现在我所处的位置,很难看见海滨宾馆的大楼,即使是站在监狱二楼健身房的窗前(我们这里有个健身房很奇怪不是),努力朝着海滨宾馆的方向张望,也只能看见众多让我不感兴趣的灰色屋顶和白色的马头墙。我不是怀念海滨宾馆,只是觉得我的从前近在咫尺,却恍如隔世。

4

我说到哪里了,对,9年零9个月之前,我其实应该从10年零9个月之前说起,也就是我从河水中苏醒之际。

那次苏醒之后,我躺在小船上,救我的女孩睁大明净的眼睛看着我,她看我的眼神就如同是在观察手术台上一个病情明晰的病人。

女孩问了我诸如: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是做什么的。这些问题其实很容易回答,但我一时语塞。

我说,“我——”

女孩说,“你是来朝歌谷旅游的吗?”

我说,“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你最多不过是一个从过去回来的人。”女孩露出不屑表情,捋了捋嘴角。

在女孩看来,一个从未来穿越来的人,一定是裸着身体站在人海茫茫的街头,一脸无辜地询问路人,这是哪里。这与此时的我形成巨大的反差,我此时不光穿着衣服,还带着背包。

那个红色的旅行包其实有可能不是我的,有可以是一个像女孩的眼中看我——一个真正失足落水的旅行者的背包。

我被当着落水的旅行者出现在女孩和世人的面前,这多少让我有些失落。我原本认为,我会是一个从未来穿越来的人。一个从未来穿越来的人应该是多么的了不起,哪怕是从从前穿越回来,也一定会驾着彩云,或者是披着超人的战衣出现,但现实的巨大落差让我意识到,我不过只是一个失足落水的旅行者。

女孩把旅行包扔给我。

我从那个我认为不是我的,女孩认为是我的旅行包里掏出旅行包里唯一的一件物品——一张注有【胥度杏少】名字的身份证,这是一件唯一可以证明我身份的物件,虽然我认为这并不是我的,但我打算占为己有。

每个人其实都应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我也一样。我不知道我曾经叫什么名字,自从我拥有胥度杏少这个身份证之后,我一直都应用这个名字。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胥度杏少这个名字是在那个遥远的下午,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一个名叫胥度杏少的34岁的男人志愿回到20年的过去,他的肉体被冰封在首城DED科学馆的地下室里。

我后来渐渐远离那个下午,到苏醒之际,与自己有关的事已忘记得差不多。

5

“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在小船靠岸的时候问女孩。

“上午9点!”

“哪一年?”

“2002年7月27日。”女孩闪着明媚的眼眸。

自始至终,我都被看作一个迷路兼失意的旅行者。

“这是哪里?”

“朝歌谷,你不知道朝歌谷?”

“不知道。”我说。

在我知道朝歌谷是距离植城111公里的一条刚刚被水库蓄水淹没过后的山谷后,我去了植城。在这一点上,我甚至没有正儿把经地和那个救我的女孩子道别,我后来也没有见过她。

在植城,不光有让人沦陷的风光,有让人沉醉的歌舞,还有一座让人留恋的叫作想念北方的咖啡屋。

想念北方咖啡屋让人留恋不仅是因为咖啡屋的老板娘漂亮,还因为咖啡屋经营一种叫作红尘阡陌的酒。

我一直不敢喝下这种酒,据说酒下这种酒的人会想起从想,很久很久的从前。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喝过这种酒,他就是向小北。

在我打算以胥度杏少的身份出现的时候,我不知道向小北是谁,虽然我无数次梦见我就是向小北,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可以肯定,他应该是一个男人,一个冷峻无情石头般的男人。

这个男人自从在想念北方咖啡屋喝下了这种叫作红尘阡陌的酒之后,就不见了,去了哪里,每一个坐在想念北方咖啡屋里的人都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

6

我坐在想念北方咖啡屋靠窗的座位上,脑海中浮现出【冰封向北】四个字。我后来捧着一本欧洲时尚杂志,看着窗外泻进来奶油般的阳光,我很少看见这样的阳光,加上酒吧里播放的音乐,非常理想,但自始至终,我都未能找到为何在我的脑海中会时常出现冰封向北这个念头。

这也许原本和酒吧无关。

对于后来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三个念头,我更加找不到答案。

上大学,进监狱,回古代。对于这三个念头,我把它看作是我的梦想。

第一,回古代,我确信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回古代只是我的初衷。

第二,进监狱,这让我自己也难以理解,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第三,上大学,但我记得我是上过大学的。

------题外话------

一个从未来穿越来的人应该是多么的了不起

哪怕是从从前穿越回来

也一定会驾着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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