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阵夸张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与此同时，一个女人像小鹿一样从临近的床上跳进我的被窝中，用她那丰硕的胸脯挤向我。我回过神来，我这应该是在宾馆里——海滨宾馆。
“一定是警察来了。”女人对我说。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但门外的敲门声显得急风暴雨，容不得我回想我梦中的情景，但我发现我的身体是全裸的。我用扔在床头的浴巾裹住下身，去开房门。我唯一的愿意是希望门口不要站着一个讨厌的保险推销员。
门被我打开9厘米。两个衣着整齐的警员笔直的立在门口，其中一个满面胡须的警员彬彬有礼地对我说：“对不起，打扰你的休息，我们找覃绿莲小姐。”
“有什么事吗？”
“你最好开一下门，我们有事要问覃绿莲。”
“好的。”我关上门，回到床边，对只穿着内衣的小陌说：“覃绿莲小姐，警察来了。”
小陌看着我说，“你对我都了解了吗？他们一定会问你的。”
“我想只能是大概了。”
“怎么才了解大概呢？”小陌显然是一些失望，她一面穿上衣服，一面又对我说：“你去开门吧，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你的谎言对我对有所帮助。”
警察进来后，我被他们有礼貌的请出了房间。我站在昨晚睡梦丰富的房门外的走廊上，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看着我昨晚睡觉的房门，81708，凌晨6点50分的时光，这让我对自己现实状态产生怀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可我已记不清梦中的情节，我再次回忆我与小陌在一起的晚上，想着我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呢？
感觉到自己呆的地球昨晚一直都没有转动过——我经常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在我脚下——我只觉得太阳绕过去，围着地球转了一个圈，重新又从东方升起来。在太阳下一次升起来的时候，我不知会从哪一间房子的床上醒过来。
面对着有些陌生的房间门，我开始审视自己平淡的生活。我很好奇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从植城前往此地，而且不为青红皂白，和她睡在一个房间。我承认她的美丽给我无法拒绝的理由，然而这不合时宜，毕竟有一个男人刚刚死去。况且加上还有一个无辜的女人正为此付出代价，她是叫苏小千？我开始有些担心她。
我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面面向外面的窗户，透过窗外，我似乎很难找到光亮，晨雾笼罩的庸帝城中，那条自始至终奔向大海的澧兰河，依稀可见。我望着窗外，在开始感到春天的料峭寒冷时，那个满面胡须的警察从81708房间里探出头来。
“嗨，胥度杏少先生。”
2
我重新回到房间里，那个脸满脸胡须的警察问我，“你是覃绿莲的男朋友？”
“是的。”我说。
“昨晚你跟覃绿莲在一起？”
“一起。”
“就在这间房间里？”
“对。”
“你们在一起做了些什么？”
“说话。”
“只是说话？”
“主要是说话。”
“都说了些什么？”
我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小陌，我想从她迷离的眼神中看到我可以回答的答案，再没有找到准确答案之前，我回答警察道：“我们谈了谈我们的理想。”
“什么理想？”
“天空，小鸟，诗歌——你知道，我们的理想很多。”
“除了理想，你们还做了什么？”
“爱爱！”
“什么时候开始的，做了几次？”
“7点半开始的，凌晨5点钟又做了一次，一共是两次。”
“晚上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
“特别？”
“就是说有什么声响没有。”
“没有，静的像北方的草原。”
“说的具体一些，不要打比方。”
“呻吟算吗？”
“你说。”
我看了小陌一眼，继续对警察说道，“十二点时我听见隔壁女人的呻吟声，但没有在意，然后又睡着了。”
“你是说女人的呻吟声？”
“这个不会听错的。”
警察特嫉妒地看了我一眼，不甘心的继续问我，“死者是你的同事？”
“死者？什么死者？”
“杨博教授。”
“羊博士死了？”
“是的。”
“怎么死的？”
“我们还在调查之中，目前撑握的情况是，他在死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你也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杏少先生，如果我们对于死亡的时间没有推理错误的话。”
“我昨天下午是接到过羊博士的电话，但是我没接，我那时正在来庸帝城的路上，后来我回了羊博士电话。”
“你们说了什么？”
“蝴蝶的事，羊博士准备在今年秋天举办一次蝴蝶展览，他在电话里说要我为他捕一只金斑喙凤蝶，他很喜欢这种蝴蝶，然而他还差一个雄性的金斑喙凤蝶，这很重要。”
“还说了别的事情吗？”
“没有。”
“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位姑娘的。”
“一年之前，在植城。”
“怎么认识的。”
“在酒吧里。”
“说说你们相遇的经过。”
“我们在一家酒吧里认识之后，她随我到了宾馆，就这样认识了。”
“说具体一点。”
“有一天，我在植城，具体的日期我忘记了，我只记得那天下着雨，我坐在植城一间名叫想念北方酒吧的沙发上。酒吧的沙发是新的，应该是装腔作势的又装修过一次，我要了一杯绿茶，一个人喝着，茶吧里播放的音乐我不太喜欢，病怏怏的，像那里的服务员，随之，一个使我想起一盏红酒杯的女人向我走来。”
“她就是覃玉莲？”
“是的。”
“她穿一件齐膝的紫色短裙，不大的红白相间的披肩搭在肩上，只见她斜身端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面向我，却并不看窗外斜飞的雨。”
“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多大？”
“19岁。”
“在你的描述中，她大于这个年龄。”
“是的，当时我并没有看出她是学生，我们在酒吧里点了梦之兰的酒，我一面看着她那骄傲的胸脯，一面喝洒，我其实是不喝酒的。”
“你醉了吗？”
“是的。”
“然后呢？
”然后我们来庸帝城的海滨宾馆里睡觉。“
”这就是你们相遇的经历？“
”是的。“
”你为什么会去植城？“
”这个我也说不明白，这样说不知道你们理不理解，我认为我是一只狼。“
”狼？“
”是的。“
”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次的访谈。“
”我保证像狼一样认真。“
”那请你继续。“
3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植城，有一次，当我站在植城的梅花山顶，看着夕阳正从植城的西天沉轮下去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梅花山上没有梅花，只有遍山的青翠松柏，有几株能让我联想到梅花的樱桃树夹杂在如海般的柏林中间，其枝桠在夕阳的光辉中呈现出我年少时的梦想。我年少时的梦想是做一只北方的狼，可以驰骋在北方无边的荒漠中。突然有一天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只狼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这个名叫植城的地方。“
”总得有可理由吧！“
”我在北方的时候曾听一个姑娘说过，她会来到植城。对了，你们去过植城吗？“
”没有。“
”在植城的日子里，我在似梦似醒的夕阳中回忆我的过去，直到这样的过程让我觉得单调无比的时候，我开始放弃回忆。我承认我一直都没有放弃对某种情感的追求，但是至此我不能总结出是何种情感让我百感交织，反正只要面对美如生命的夕阳，我总是难以自拔。到了春天，我在一次早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孩，就是那个说是要回植城的女孩，我打开窗户，让暖暖的阳光照进房子里来，窗外是VH学校的生物教研楼，一栋红砖砌成的房子，这让我想起东正街旁的想念北方咖啡屋，想起想念北方咖啡屋的时候，我便想起了小陌。“
”那个让你想念的人是谁？“
”没有具体的人，一个概念上的姑娘。“
”梦中情人么？“
”可以简单的这样认为。“
”你昨天来庸帝城之前，知道羊博士也在庸帝城吗？“
”不知道，昨天在电话里，我向他请了假，这事我差点忘了，他倒是向我说起我家乡的事。“
”请假？“
”是的，我准备去旅游。“
”你准备去哪里？“
”朝歌或是九寨都可以，但我现在只计划去朝歌。“
”朝歌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不在此时？“
”是我记错了，不过，你要问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我提醒对话者。
满脸胡须的警察看了我一眼，有些不甘地问我，”你认识苏小千吗？“
”不认识。“我说。
”可她说她认识你。“
我和满脸胡须的警察相互对视了一下，我把目光转向那个记笔记的警察，自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说，只专心记着我的口供。他记得很详细，已经密密麻麻记满3页信笺纸。如果不出批漏的话，他甚至可以把我的口供整理成散文后发表在本市日报的副刊上。”
“你和苏小千至少有一个人在撒谎。”满脸胡须的警察依然思路清晰的询问我。
“是的，是我在撒谎，我认识苏小千。”我说道，然后看着不说话的警察开始准备再次认真的记下我要说的话。
“你能具体说说吗？”这是到目前为止，记录笔记的警察第一次问话，他把水芯笔停在离信笺纸10厘米的空中，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题外话－－－－－－
有几株能让我联想到梅花的樱桃树夹杂在如海般的柏林中间
其枝桠在夕阳的光辉中呈现出我年少时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