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总是夜色，让我堕落，虽然我并不想堕落。
夜色来临的时候，红尘客栈亮起了灯，亮灯的地方离苏小千的寝宫其实很近。
近在咫尺。
从红尘客栈的窗口望过去，隔着三个街区，陆台屋顶的飞檐清晰可辨。
我走进红尘客栈，在李小陌的那间房间内，李小陌坐在红账香幔中。
我突然想起我了做过的梦。
想起了梦中的我一直站在窗口，我喝着酒，不敢走进红帐香幔中的李小陌。
坦白地说，李小陌比苏小千更妩媚。
我酒了很多酒。
我借着酒，走近床前。李小陌止着我，她娇声说道，“向小北，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不是苏小千的三姨吗？”
“有没有这种可能，苏小千会是我的三姨呢？”
“没有。”
“如果再等些年呢？”
“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小千做一会我的三姨。”
“你打算等多久？”
“三千年。”
“现在我们怎么办？”
“说说话。”
“说什么呢？”
“你还记得濮夷吗？”
“忘了。”
“青亘山呢？”
“也忘了。”
“你是不敢让我知道你日夜思念着青亘山吧。”
“没有。”
“你听，窗外好像有人。”
“没有，风吧。”
“真像是有人，你去看看吧。”
我移步到窗前，打开窗，看着客栈外的街道和夜色。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头消失。
“好像是苏小千。”我说。
“你把窗户关上吧！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什么任务？”
“都知道你来红尘客栈的任务。”
“可我忘了。”我说。
2
厮杀声把我从李小陌的身边惊醒。
我知道姜太的人马终究会攻进朝歌，然而又像是太早了些，至少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苏小千的绯闻有些多余。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李小陌参与。
至少李小陌的付出有些多余。
“我可以走了。”李小陌说。
“对不起。”我说。
“替代而矣。”
“你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并非替代。”
“我们还会在你梦里相见的。”
“你去哪里？”
“胜利并没有给我带来快乐，我想此地并不适合我。”
“回去吗？”
“回去，回到我当初的地方，你呢？做你的大官吗？”
“我想去找苏小千，然后和她一起回去。”
“她怕是不愿走了。”
“不会吧。”
“不要说贪恋繁华是罪。”
3
朝歌的街头已经看不见行人，只有姜太的人马。
我突然很想苏小千，我离开红尘客栈，飞奔陆台。
陆台的侍卫已经跑了，我很伤感，这些不知多少次阻挡过的进去的侍卫，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胜利出现在时候，我突然很想叛变。
我跑到我认为苏小千可能呆的宫殿里，不再苏小千的人影。
中途遇见几个反抗的武士，我们争了很多回合，但我无心恋战，拾起地上的青铜剑，杀伤一个武士，离开，继续寻找苏小千。
再次遇见许多的武士挡住我的去路，就在杏少的王宫大殿上。
武士们意志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不像不先前遇到的武士。
我被围在了中间，我和他们开始战斗起来，一个武士扑向我，我大喊一声，天地玄黄。武士应声倒地，变成一只狼。
我和无数的狼战斗着。
在我体力不支，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姜太的人马赶到。领头的首领是小猪。
一场鏖战，人与狼的战斗持续了很久。
狼被消灭。小猪的武士只死伤了一半。
我很好奇，小猪不可能带领如此精锐的战士。
“你的战士为什么如此凶残，比狼都凶残？”
“他们是龙血城的人。”
“是你收编了那帮人？”
“不是收编，是他们投奔我而来。”
“你变了。”
“你不也一样。”
4
最先攻进杏少寝宫的是我和小猪。
很久不见，我发现杏少憔悴了很多，像我一样憔悴。
我开始觉得杏少像我。
面对杏少，我突然有了不杀的念头。
杏少看见撞进寝宫中的姜太的人马，从容地走到酒池边，舀了一盅酒。他像是等了我们很久。
“想喝一盅我酒池里的酒吗？”杏少问围着他的姜太的士兵，其中也包括我在内。
没有人回答。
“你们毁了一个城，无非是想再建一个城，等着另一批人毁掉。”杏少说完哈哈哈地狂笑，然后他竖起脖子，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毁灭，还不如我自己毁灭。”杏少说完，点燃寝宫的纱缦，火迅速的蔓延。
火焰中，我突然看见苏小千，正在力图把火焰中的杏少拖出来。
火焰像苏小千在舞蹈，我突然想起了濮夷的舞蹈。
想起了濮夷公子在我们北上临行时分，为北上的战士特意举办的那场胜大的摆手舞蹈。
篝火映着濮夷姑娘美丽的脸。
我冲出去，试图拉住火焰中的苏小千。
一时太多幻景。
濮夷镇，青亘峰。
那场大火是多么的像我记忆中的那场火。
火光中天地玄黄，我还只是青亘峰林中的一座石峰吗？
“不。”
我大声呼叫着苏小千的名字。
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名字。龙娇娇。
亿万年前，那只常常来到在我身边飞翔的飞龙不是就叫龙娇娇吗？
“不——”
我冲进火焰中，忍受着遍身的疼痛，抱起已经快要死去的苏小千。
苏小千在我的怀中喃喃而语，“救——救——杏少。”
然而，火越来越大，火焰中，我渐渐看不见杏少。
5
一场大雪突然来临。
火被浇灭。
雪水同样浇灌在胜利者的身上。
死去的人，被烧死的人，除了肉没了，骨头还在。
姜太的人马围在废墟前，开始寻找杏少的头颅。他们不想让战斗了很多年的的对象就这样死去。
胜利的人需要战败方的头颅，尤其是杏少的头颅，可是杏少的头颅一直不曾找到。
找不到杏少的头颅，姜太开始把注意力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苏小千呢？”姜太问站在雪花中的战士们，雪花落在他冰冷的铠甲上，融化。
没有人看见苏小千，一片混乱中，我和苏小千已经跨上马，飞奔而去。
6
春天，繁华落没的雪又一次降临在朝歌的原野上。
我和苏小千骑着杏少的那匹血色宝马，向南方而去，苏小千紧紧地抱住我，开始在我的肩上哭泣。
“为什么哭？”我问，声音随着北风传进苏小千的耳朵。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就好像我知道杏少是爱我的一样。可是爱情从来都只是一个借口，不是吗？”苏小千说。
“借口？”
“温暖有时候和爱情只有一刹那的离距，我只是借口回到繁华的地方。”
“你还想回去？”
“我想念繁华。”
我把马拉着，立在风中，苏小千紧紧地抱着我。
“你冷吗？”我问。
“冷，有一次靠在杏少的背后，就像现在靠在你的背上一样，冰冷的铠甲让我感到温暖。我对他说，帮我杀一个人。”
“谁？”
“向小北。”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我想你。”
“多久的事。”
“那次，杏少接我之时。”
“你在洞口听到我和姜太的谈话了吗？”
“是的。”
7
我在感到心疼的时候，一柄长箭如愿以偿地射进我的胸膛。我不能断定那柄箭原本是奔向苏小千而来的。
当我看清随之而来的姜太的人马后，我知道，我和苏小千都是目标。
我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苏小千跳下马来。
“我们一起走，注定回不了南方，你还是先走吧。”我说。
“那我在哪里等你？”
“我们当初相见的地方。”
“只能如此吗？”
“我想好了。”
“我怕忘了你的模样。”
“记住这个暗号。”苏小千说完用食指在两人相距的空间里画了一个心的线条。
我开始陷入昏迷的边缘，听得见战马在叫，却看不见原野上的荒凉，冰冷的青铜剑——但我分明看见杏少穿着姜太战士的盔甲出现在我的面前。
世人都以为杏少死了，杏少只不过是蒙住了世人的眼睛。
我知道帮助杏少的人是苏小千。那身盔甲原来是我的，我在被捕之时，苏小千收藏了我的盔甲。
当然，我很欣慰的是，苏小千正抱着快要死去的我。然而狂风呼啸而过，我听不清活着的人的对话。
“哈哈哈——”
我分明听见杏少在笑。
“哈哈哈，让他们在废墟中自鸣得意去吧！我早就想好了，苏颜，只有你，才是我这一生在乎的。”
“放了向小北，我跟你走。”
“我已经放过他一次了，我说过，只放他一次生路。”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
“苏颜，不要这样，你想想，我为了你放弃了王，而他，只不过为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来追寻你。”
“我们有太多的过去。”
“不过是青梅竹马，我才是你青春的追梦人。”
“你要拥有我，就得放走他。”
“把他放在船上吧，我想那条河流，会带他去到想去的地方。”
“那我们去哪？”
“你想去那，我都陪着你。”
“我想回到濮夷去。”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哪怕是未来。”
8
我突然很想变成杏少。
我努力注意着两个人的对话。
渐渐地，我只能听见风声，我后来连风声也听不见了，只有喧哗的流水声，在我醒来的时候哗哗而响。
－－－－－－题外话－－－－－－
你们毁了一个城，无非是想再建一个城，等着另一批人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