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星期之后，我得到冰封时间主办方的确定，成为庸帝城冰封时间体验的第二人。
我未能成为庸帝城冰封时间体验的第一人，这多少让我有些懊恼。庸帝城冰封时间体验的第一人是杏少。
我很想成为那个叫作杏少的人。
我卖掉牧场里的179只羊，剩下的176只羊，11头牛和4匹马，我交给了从十里镇前来，第二次特来告之我信息的钓鱼的老头。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头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如同蓝特湖面的泛起的涟漪。
我极力劝说，直到老头认为看管羊群和钓鱼一样充满乐趣。
“也就是说，你有可以不再回来，这些羊都归我了。”老头显得很为难。
我点点头。
“你一直在此等候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现在就为了一则像传销一样的信息让你放弃现在所有，你不觉得你太心浮气躁了吗，你在此呆了10年，你是因为有梦想吗？虽然我让为梦想可有可无。”
我摇摇头。
“我建议你修一下边幅，假如你已经决定去往城市。”
“十里镇有理发店吗？”
“你不会连十里镇也不常去吧。”
我不做声。
“有一个芳芳理发店，我看还可以，不过，你这头发，用割草的镰刀得先割一割，我怕你这样出去会吓到小孩。”老头说完结束与我的谈话，走进羊群，和羊群一同融入蓝特牧场起伏的碧草中。
2
我起身前往庸帝城。
从蓝特牧场到十里镇，从十里镇到植城，从植城到庸帝城。
我在庸帝城里找到市时间医院。
在市时间医院，一间宽敞明亮的大礼堂里，冰封时间的主办者——博卡教授正在做“做时间的旅行者”的主题演讲。
我坐在大礼堂靠近进口的座位上，听着那个将要在我的脑子中植入信息的医生的演说，同时可以听见相距30米之外的澧兰河的淙淙水流声。
博卡教授站在演讲台上，神情木讷，冷如寒石的脸上布满苔藓般的胡须。大多时间他都在沉吟，而且吐字不清。相比博卡教授的医术在庸帝城的美誉，他的演讲简直一无是处。他甚至把“我们的生活”说成“我们的森活”。
他在说“我们的森活”的时候，一只手在空中漫无目的比划着，细长的指节让我想起蓝特山间的竹笋。
与博卡教授的会面极其简单。我们避开即将进行的手术，谈我们的理想，我们发现两人的一个共同特点，喜欢《西游记》，唯一不同的是，博卡教授喜欢那只猴子，而我喜欢那头猪。
我们后来谈医院外正在建设的城市轨道，谈三天之后即将举办的乡村民歌节，谈那个上午明媚的春光。
我被安排做体验，签冰封体验的合同，正是在春光明媚的时光中进行。
3
我要植入信息，在我的脑海中，采用的是负SJ118微脑手术。
我拟定多植入一些信息，比如我的名字，出生地，今生的时间，世界观，道德准则，梦想，未卖掉的财产信息等等。但我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这一切。
我的这一选择是基于负SJ118微脑技术在刻录字数上的明确限制，到我动手术之际，负SJ118微脑技术手术只能在脑颅中刻上五个字符。
我最终选择在我的脑海中植入【冰封向北】五个字。
按负SJ118微脑技术在全球的发展速度来看，也许再等两年，通过负SJ118微脑手术一次性刻录的信息有可能达到20个中文字符甚至更多。
但我已经迫不急待。
我已等待太久，不想再等。
4
对我实施负SJ118微脑手术的博卡教授，一个脸上明显没有疤痕的中年男人，他让我想起了从前。在我的记忆中，他的脸上多出了一道刀疤，但我认为是幻觉。
我把我的幻觉告诉了博卡教授。脸上明显没有刀疤的博卡教授嘴里念着：“好了，好了，剂量就用方案上的B。”
站在我身边的女医生停止向我的静脉中注射药水。
“3151比1，这样的济量是不是太重了点。”女医生轻声说道，她显得谨慎。
“对于负SJ118微脑技术在市时间医院的第一次实施，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会是帝城赢得全球美名的第一次。”
“你喜欢不说庸字，但我们是在庸帝城，不是帝城。”
“名称而矣！如果成功，我想市长会因为我的建议把庸帝城更名为帝城的，我不喜欢庸字，这和医生不喜欢庸字无关！我只是热爱这里！安助理，你不觉得你也会爱上这里吗？”
“博卡教授，我不想谈论我对这个城市的感情，目前，我只是想问，我们对于这个体验者的负责态度仅仅只是停留在让他成为我们医院实施负SJ118微脑手术成功的第一人？”
“是的，他志愿成为体验者，我们是在助他圆梦。在冰封时间的体验报名者中，向小北并不是第一个理想的人，我选择他是因为他对回到过去的意念不够强烈。”
“意念不够强烈？”
“是的，向小北是所有报名参加冰封时间体验者中意志最薄弱的一个人，虽然我们为他附加了负SJ118微脑手术，但我认为这对我们第一次实施这样的医术更具有代表性。安助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报名参加了冰封时间的体验？”
“是的，但审核没有通过！”
“你申请成为我的助手也是基于你的这一想法？”
“我想亲眼看着别人回到过去？”
“我们即将成为他们的未来。”
“有没有这种可以，当他们从过去回来的时候，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未来？”
“你是说时空会更换！”
“是的，他们会不会创造另一个世界？”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改变世界，我们最多可能让历史的河流泛起涟漪，不是吗？”
5
两个医生的对话在我听来已如同虚设。我的四7肢被裹的严严实实，除了硕大的头颅露在外面，雪白的灯光从莲花般的灯具中照射下来，现实般照在我即将进行手术的头颅上。
年轻的女医生看着我的头颅说，“在你即将晕迷过去的一个小时之内，我将陪伴在你的身边，如果你现在开始后悔参加这次体验之旅，为时已晚，我已经开始向你的血管中注射药水。药水的配方是按照你的B方案所要达到的要求进行。”
“你们不会动用梦的方案吧！”
“3151年，对于现行的冰封时间技术上已经不成问题，虽然我们界线医院这是第一次，但你的潜质好，你其实还可以去到更远的时代。”
“你能肯定我能记住回来的路？”
“你自己要记住的是你要去地方，这样你才能不至于迷路，至于你要回来的地方，我们会对你进行负SJ118微脑手术，在你的脑海中刻下标记。”
“时间呢？”
“这个由注射进你身体中的药水决定，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选择了B方案，那么他会让你按着B方案的时间回到从前。”
“我们好像一直没有谈及人物，我要如何确认我要找的人？”
“茫茫人海，你得自己寻找。”
“也就是说，我还得自己辨认。”
“是的，到目前为止，冰封时间这项技术还不能确定人物。但你将会采用了负SJ118微脑手术，这应该比杏少要幸运的多。”
“杏少现现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一年前的20年前，应该是公元2003年。”
“他只要求回到20年前吗？”
“一年之前技术还只发展20年的概念，现在理论上已经可以达到5000年，和人类文明史差不多，你要求的20年，应该不成问题。”
“不是3151年吗？”
“是我记错了。”
“但愿在我的身上，时间是准确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到三千多年前呢？”
“要去就去远一点。”
“你是历史老师？”
“我其实我更喜欢生物课，相对于历史来说，我觉得生物课更让我向住。”
“你喜欢哪种生物？”
“人，准确地说，是女人。”
“动物呢？”
“还是女人！”
“除了女人呢？虽然我并不认可你把女人归结于动物。”
“没有了。”
“你喜欢狐狸吗？”
“谈不上喜欢。”
6
在通往晕迷的旅途中，我认为其实不至一个小时。
“哎，向小北，你睡着了吗？”
我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灯光。
“我只是感到有些困，可能是做了一个梦。”
“你应该在15分钟之后晕迷过去，所以我想，我们还有必要再继续交流。”
“说点什么呢？我感到很累！”
“你只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入睡，所以我俩还是再说说话吧！”
叫安的医生后来和我谈到了我的单身，我能感觉到临近零摄氏度的药水在我34摄氏度的身体中穿行。
现在，气候变暖已经让人类选择单身来保持与生俱来的34摄氏度的体温。这一体温如果遭遇性爱会上升2摄氏度，回归到成人持有的36度左右的体温，而寿命即将缩短二分之一。
大多数人会选择单身，以此来保持身体的低温，从而抵抗日益恶劣的环境。也有拿生命的二分之一来换取性爱的。我只有34摄氏度的体温。这一点从安医生测量我的体温后可以证明。
“你能坦白，你要回到从前是因为寻找家园，而不是渴望男女之间的欢愉？”安医生问我。
“如果这两者之间存在对立的话，我选择统一。”
“你是唯物主义者？”
“我认为人类更倾向于唯心，负SJ118微脑技术如果不是那帮唯心的家伙，我们也不知道何如回到从前。”
“你得承认‘意念的速度一旦大于光速，我们是可以穿越时空’这一理论却是唯物论的代表。”
“我在想，一旦我回到从前，你们会把我的身体怎么处理？”
“我们会观察你身体的温度如何从34摄氏度上升到36摄氏度。”
“是你一直照顾我吗？”
“这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不同的女性医护人员。”
“我有点怀念现在了！”
“为什么？”
“我觉得身边的人有时候也难能可贵。”
“我想你一直缺少的是爱，所以一位异性的关照也让你动容，你太草率和单纯了，博卡教授教授说的对，你意智太过薄弱。”
“我们以前认识吗？”
“你是说你能在接下来的‘从前’遇到我吗？”
“是的。”
“你不要伤感了，我们在为你手术，假如手术不成功，你会回不来了，见不到我也是实事，但这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万分之一，怎么可能！”
“就是说还是有可能！”
“是的！你刚才说你做了一个梦，你梦见了什么？”
“流星，很多很多的流星在天际间陨落，傍晚，夕阳中，还有许多的飞鸟在天空飞翔，然后是火焰，满天的火焰。”
“还有呢？”
“石峰林立的山崖间，一个女孩在山林中跳舞——”
“我想你的旅行已经开始了。”
－－－－－－题外话－－－－－－
我要植入信息
在我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