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元女帝拿着手上的那么一层薄薄的东西,看来看去,还是怀疑它的效用,便往身边这人脸上一贴,宗政莲一个眼神示意,一个藏青色衣服的男子立即动手给那人上妆,待他将药都在那人脸上涂抹好,一张跟明元女帝一模一样的脸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呵,朕第一次见人皮假面啊。”秦轻月抬手捏着那人的下巴,打量他的左脸右脸,以前只会在小说跟电视里看到的人皮面具此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多少都有点狗血的兴奋。
看完了,她便若无其事的对着宗政笑:“真看不出来,亚莲平素极少出宫门,却都是在自己屋里琢磨这些奇怪的东西吗?”
宗政莲颔首一笑,害羞不语。
秦轻月转身往后边的软榻上斜斜的一靠,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指着那个人道:“学几步给朕瞧瞧。”
那“女帝”原本恭敬的躬身站在那里,听了吩咐,立即自然便老老实实地跨步挺胸,眉宇间女帝特有的稚气与人前常带着的玩世不恭便彰显出来,行走步伐更是一点不差,这人虽是男子,却跟女帝的身量恰好一般,扮起女帝来有七八分相像,只要这一张假面不掉,别人根本认不出女帝是假的。
“啪啪啪!”女帝击掌,甚是喜悦,“如此,今夜朕便可安心出宫了,亚莲,帝后这里,就全凭亚莲应付了。”
“臣君自会守着女帝的秘密,女帝可放心与古中尉出游。”宗政莲始终含笑以对,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让秦轻月甚是受用,虽然知道他或许只是习惯了也带上这么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具而已,她还是伸出手,摸摸宗政莲瘦瘦的肩,声声关切道:“今日乃元宵佳节,亚莲也要开心。”
“是。”亚莲躬身行礼,缎发垂落在肩头,从女帝的手背上拂过去,触感凉滑,女帝的手微动,察觉到现在两人的距离有些微妙,遂收回手,又坐回到榻上,唤摇光跟流月过来伺候她更衣。
宫宴早已开始准备起来,随着官员皇室人员一一登入大殿之中,乐舞皆起,那废物女帝端坐在主位上独饮独酌,而一身少女装扮的秦轻月,则带着摇光跟流月溜出了宫。
原本是要参加宫宴的古云之是在进宫之后才收到了女帝的通知,当他在宫门口接应到她时,看她身着一身粉紫色的少女装扮,语笑晏晏的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走过去,古云之便一点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好急步上前,略显粗鲁的将她的小手捧在自己手里暖着,而后抱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咕噜噜的走着,古云之温热的怀中,秦轻月撩开的车窗帘一次又一次的被古云之强行放下。
“朕想看看,你怎么就是不让看?”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平常人平常物。”古云之别别扭扭的说,绝不承认是因为不想让行人看到女帝的长相。
“你没听说过吗,平平淡淡才是真。便是这些平常人平常物,才是朕真正羡慕的。”秦轻月淡淡的说着,说的理所当然,不理会他,继续撩起窗帘看的津津有味。想挡她视野?没门。
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看看这大好人间,不必在那个闷死人的皇宫里,每日见面的要么是朝臣,要么是宫中内侍宫女太监,要么就是柏侯奚宗政之流,哪有一点活人的热闹气息。看着街上的夜景,灯火通明,人流来往不绝,叫卖声押韵有趣,叫她的心一点一点的也跟着热闹起来。
行至闹市区,马车再也走不动了,秦轻月一来兴致,硬要拉着古云之下了马车徒步行走,摇光跟流月无奈的跟在身后。
百姓闹区间,一切都叫秦轻月这个养在深宫里的穿越党新奇不已。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其实她并未穿越,而是置身于一个古朴的小城镇,只是一个徒步旅行的看客,在这夜晚的熙攘人群里,静静的等待一个人在灯火阑珊处对自己蓦然回首。
抬头看跟前之人,古云之便映着灯火,冷然的脸上,眉眼温柔的看着自己,恰叫她觉得自己好似在梦游之中。
两人相识一笑,古云之心里却觉得,女帝今晚跟平时大有不同。至少就是她的笑,她看待一切时,明明是新奇的目光,却总是归于平淡的笑容。
就在这愣神间,身后的街道突然变得更加拥挤起来,一队人马吹锣打鼓的走过,一顶粉轿被八个身强力壮的汉字抬在最中央,路人一见那招牌便立即退散让路,古云之护着女帝挡在她的身前,叫秦轻月觉得温暖窝心。
粉轿的车窗帘幕突然打开,从里面谈出来一个脑袋,却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秦轻月还来不及问古云之那公子哥儿是谁,却突然从那打开车窗的轿子里飞速传来一个东西,速度是极快的,可是看在秦轻月眼里,根本就是慢动作的缓慢而至,她毫无武功功底,却比古云之快上一步的伸手接住,摊开手心一看,却只是一粒桃核。
却丝毫不生气对面轿子里的公子一脸的挑衅,秦轻月对着那轿子里坐着的公子淡然一笑,手掌重新合上,垂直身侧,没有过多言语,那位公子见她如此淡然,倒也不觉得扫兴,眼中更有玩味流露,却被他突然放下的帘幕挡住了。
秦轻月对这种喜欢招摇过市的人一向无甚兴趣,便拉着古云之要离开,转身之际,听得路人皆带着惊喜加惊奇的喊着什么“孔雀公子。”
古云之一直都带着审视眼光的看着反常安静的女帝,摇光流月却根本就是知道,女帝本就如此,有时少言寡语,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一副表情,这会儿早已见怪不怪。
终于到了那条传说中的月老河,月河,河边已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捧着河灯,小心翼翼的放入河中,期待自己的好姻缘。
一直走在前头的秦清月突然转过身子,笑的眉眼弯弯的对着古云之道:“云之,还记得不?十岁时你在这里捡了我放出的河灯,跑过来问我是谁家的,当时我偷跑出来求姻缘,却不想就遇到你,又羞又气,至少将你骂了一顿,其实我那时,心里是高兴着的,只是当时年纪小,总喜欢做相反的事情。”
女帝并未用“朕”自称,而是用“我”,仿似真的将古云之带回到了当时的那个元宵夜里,少男少女在这里相遇结成了欢喜冤家。
“女帝今日执意来此,是为了我?”古云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秦轻月点点头,很淡的笑,却很坚定的走了几步上前来,伸出双臂抱住了古云之,头且埋在了他的胸口,轻轻地磨蹭,寻到一丝安心的温暖。
古云之双手微颤的伸出,同样坚定而又有力的揽住她的身子,在她头顶轻轻问道:“那么,女帝可是想起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