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留香院的人!”鸿祯被锦轩和文辰搀扶着,缓慢地走到蔓卿身边,怒视君汐,隐隐透着霸气,真有了点三爷该有的架势。
君汐见鸿祯来了,便命晴伊停手,笑着对鸿祯说:“三爷怎突然来了湘怡居?我正与妹妹开玩笑呢。”
鸿祯坏笑几声,带着刺反问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二嫂就学会说谎了?人的性子变得可真快,就如二嫂的容颜一般,一嫁人就残烛秋蓉了,怪不得初嫁的第二日要化妆示憔悴,我料想二嫂不得二哥宠爱、后怕娘责怪于你吧?”
一字一句皆刺中君汐要害,使君汐颤抖不已。
鸿祯故意搂住蔓卿,玩味地继续说:“娘子就不一样了,她有我的爱抚,不用化妆示憔悴,也不会像二嫂这样撒泼。”
君汐的衣袖暗暗被自己扯破,手心被染甲刺得见红,固执地说道:“三爷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妾身与二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何需以妆容骗人?”
“既然恩爱,二嫂怎么还有空来留香院?二嫂不会又在说谎吧?”
君汐干笑了几声,“我只是来看看妹妹。”
“那……看完了吗?”鸿祯示意逐客,“如果看完了就请回吧,我与娘子还要行鱼水之欢呢。”
蔓卿的脸瞬间通红,手足无措地看着地面。
君汐蒙羞而走。
允芝与凉初掩嘴偷笑,不知何时,旁边的侍人竟都退了下去。
蔓卿羞涩地推开鸿祯,脸上的红晕意犹未尽地停留在蔓卿的脸上,“你刚刚怎么能胡言呢?万一传到二夫人耳中……”蔓卿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
鸿祯猜到了而富人的意图,不由地叹了口气,“她又玩这种把戏,可惜棋差一招。”
“棋差一招?”蔓卿大胆地对上鸿祯坏笑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鸿祯拂过蔓卿的一束发丝,心情如沐春风,“娘子聪明至极,不用我答,亦能猜出。”
蔓卿轻笑着,口是心非地说:“我才不喜欢一个野心勃勃还病入膏肓的少爷呢!”说完,转身,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信步步入湘怡居。
鸿祯看着蔓卿步步离去,眼角出现勾人的弧度,如峨眉月一般弯曲。
几日后,二夫人传唤鸿祯去寒碧居,鸿祯本想推说不去,但又怕给她留下话柄,于是让文辰陪同前往。
初至寒碧居,一切风平浪静,行礼、慰问、饮茶,外人看来,这便是一张母慈子孝图。
“既然说要礼,不知鸿祯对礼有什么看法?”夫人一句问话打乱了方才的母慈子孝。夫人的喜乐易于言表,却是那样的虚假。
世上最可悲的便是这个,别人明明知道她的伪善,她却还要伪装,还装得那样的真切。
鸿祯将手中的茶搁在一旁,微笑地回话,“若说到礼,娘亲自然是博古通今、见多识广,儿子怎么敢班门弄斧呢?”
夫人既然这么问了,自然不会是闲话家常,鸿祯只能小心应付,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要我说,赏罚分明便是我们上等人该有的礼,对于下等侍婢,做的好就奖赏,做得不好就教训一顿,下次就会学乖,鸿祯赞同吗?”夫人依旧是慈祥地笑着,那一抹弧线是那么危险。
鸿祯的脑中反复过滤夫人的话,确实没有什么可辩驳的,即使可辩,也要道好。
“娘亲说的是,儿子受教了。”
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端起一旁的茶杯,杯中茶已经饮尽,“沐真,倒茶!”
听罢此话,鸿祯险些没有坐稳,沐真是卿母的名字。
鸿祯惊愕地看向门口,只见卿母穿着将军府的衣服,向夫人而来。
文辰猜到鸿祯会按捺不住,急忙按住鸿祯的双肩,将欲要起身的鸿祯按在椅上。
鸿祯凌厉的眼神一下捕捉到了文辰,文辰向鸿祯使眼色:不可莽撞。鸿祯轻轻点了点头,此事涉及到蔓卿,怨不得他会变得如此冲动。
烟芜提着滚烫的茶壶,交到卿母手中,卿母为夫人倒茶。
夫人故意打翻茶杯,茶水烫伤了夫人的手指。
这下,寒碧居的所有人都乱了分寸,卿母天真地上前,说要为夫人医治,被烟芜一脚踹开。
鸿祯与文辰这才猜到了夫人的意图。
夫人振振有词地说:“一个贱婢,竟敢烫我……”轻抚着伤口,看了一眼鸿祯,“鸿祯,赏罚分明,用鞭子抽她。”
鸿祯正要为卿母辩驳,文辰竟送来了鞭子。
“爷!”文辰沉重的语气如一块大石,重重地压在鸿祯的身上,使鸿祯难以喘气。
鸿祯接过鞭子,一下下地抽在卿母身上,卿母的惨叫声贯穿于鸿祯两耳之间,鸿祯试图轻手轻打,可每每放松,总迎来夫人质疑的眼神。
不知何时,蔓卿已经站在门口,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情绪变得十分复杂。
鸿祯见蔓卿来了,下意识地停手,不经意间,手中的鞭子滑落,打在地上。
蔓卿心中响起响亮的抽打声,伴随着血流而来,如此残忍,如此无情。
“妾身告退。”蔓卿福身而退,不留其他话语。
鸿祯追上一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向夫人施礼,“儿子告退。”说完,追了出去,蔓卿却已没有总计。
鸿祯小跑着,向湘怡居跑去。文辰忙上去扶,次次提醒着:“爷!爷!你跑不动了,快停下。”
鸿祯却丝毫不听文辰的劝阻,一心只想去向蔓卿解释。
至湘怡,蔓卿借口不见,将鸿祯挡在门外。
文辰扶住鸿祯,被鸿祯狠狠地甩开,“你故意的!”
“爷误会奴才了,方才的情势,夫人无非是让爷证明自己不爱奶奶,再离间爷与奶奶,爷若还口,反而会害了奶奶啊。爷您想想,夫人会放过一个能替爷生嫡孙的女人吗?”
文辰的语气家中了几分,似乎在怪鸿祯不够理智。
“我确实对夫人说过我不喜蔓卿,可那都是保护她的话,夫人许是在离间我和她也未可知啊!”鸿祯抓狂地拨乱头发,让他死,他做得到,让他输,他做不到!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爷与奶奶的感情不会那么脆弱的,爷,回高鸿居吧,奴才派人去看看娘家夫人的情况。”
鸿祯百思之下,才回了高鸿居。
入夜,蔓卿依旧在发呆,眼前不断重演白天的画面,夫人唤她去寒碧居,她便去了,竟看到那样的画面。
夫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细,故意演这么一出,试图让蔓卿恨鸿祯,以此借蔓卿之手除了鸿祯。即便还是不能除,也可以不用再担心嫡长孙的位置落入他人之手。
“奶奶,不要伤心了。”允芝抽泣地安慰蔓卿,蔓卿尚未哭泣,她竟先哭了。
“我没有伤心。”蔓卿静静地说道。
“奶奶骗人,奶奶不喜哭泣,如今的表情就是你最伤心的表情。”允芝看着蔓卿绝望的脸,憔悴中还带着一丝恨意。
蔓卿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又在一旁写上一串小字,将信纸装入信封,带着沉重的语气说:“把这个交给夏侯鸿祯!”说罢,转入内室,不复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