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想个大嫂回来管着你啊。”一句玩笑过后,他又道,“男儿立业才能立家,我不想没有点成就便娶妻生子,到时,总觉得有点责任,有点牵挂,不能放手施为。”
“那找个谈得来的女儿家聊聊天儿,总也不算过分吧。”我又问道。
“难道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我又何来自己选择的权利。”大哥的语声之中,总不免透着苦涩。他向来就不如二哥多女人缘,平时身边来来去去,也都是大男人,唯一与他比较亲近的女子,也只得我这个妹妹而已,故而他的此番感叹,我亦是深有感触。
我莞尔一笑,我们倒也算是同病相怜。
他深吸着气道:“这几天,我都会留于房中养伤,待会我会吩咐阿修,听雨轩的事,全权交由你处理。”
我轻轻地点着头,继续听他说道:“这一次,我们再不能做缩头乌龟,爹不敢做的事情,就由我来代他完成。”
“你打算怎么做?”我慌道,“平时遇到昆爷漫天开价的事,爹都是用些钱财疏通乡公所的杨大人,请他出来做个人情,这件事也就这么将将就就解决了,你不要……”
“所以不就是眼下这景况了,昆爷以为人人都怕了他,越来越嚣张跋扈,与那杨大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无本的紫砂泥的价钱也越抬越高,他的手下个个肚满肠肥,出入花街柳巷,真是南街的一个大祸害。”大哥说得义愤填膺,我连连劝他不要动气,影响了伤势。
大哥挥手,示意无碍,又道:“这只是小伤,我没事,这一次我一定会和他们来个彻彻底底的了断,子乔,今日我就会闭门养伤,你要做的,有三件事,而且要做得漂漂亮亮。”
我坚定地点头,对于大哥的吩咐,我向来遵从。
“第一件事,我伤势不轻,你吩咐我们听雨轩关门大吉,不再做生意;第二件事,我静卧养伤,除了阿修之外,任何人我都不见,包括娘和二娘她们;第三件事,你给我好好地看着子逾和二叔,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多生枝节,二叔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子逾人来风,越闹得厉害,他越喜欢凑合。你要好好地记着这些事,到得时机成熟,这么多年憋下来的这口恶气,就能出了。”
大哥一本正经地吩咐着,我连连点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打算,不过这个不识大体的小女人的角色,我一定会扮好的。”
我俩相视而笑,这便是我俩之间多年来的默契。
外间的敲门声打断了安静的瞬间,听到外间大娘的声音传来,大哥急急地钻入了被窝,瞬时便是气若游丝的模样,大娘入到屋里,见到了他此般模样,眼泪刷的一下便从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滑落,紧跟着来到的还有二娘和阿修等人,看二娘不时地回头张望着,我便心知,她定是又在四处找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了。
“大夫人,让大夫先为大少爷瞧瞧吧。”阿修带着大夫来到榻前,将满面泪水的大娘带离。
大夫诊断了好一阵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看得周遭众人亦是皱着眉头,不住地踱步,许久,老态龙钟的他才叹息着道:“大少爷伤得不轻,能捡回这条命就已经不错了,老夫会开药为他调理,最重要的还是要多休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不要再来麻烦他了。”大夫此言一出,我便心知,他大概是早跟大哥串通好的了。
“好,好。”大娘连声答应着,让人跟大夫下去抓药,嘴里还要唠唠叨叨地抽泣着。
“阿修。”大哥有气无力地叫唤着,道,“铺子窑厂的事,就全都交给子乔处理了,你好好地帮着她,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无论她说什么你们都要听,知道吗?”
“是,大少爷。”阿修连声答应着,道,“你好好休息吧,铺子的事,小人与三小姐会好好处理的,你尽管放心。”
“子林,这你就不对了。”二娘笑呵呵地上前,道,“这铺子的事,就算轮不上我的子逾,我们陈家可还有二叔呢,怎么排也轮不上这野丫头做主吧,你如今算是什么啊,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就这么一病不起了,那以后我们听雨轩可不就是这个女人的天下了,堂堂一个紫砂馆,居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由一个女人来做主,还不得笑掉……”
“你说什么,什么叫万一就这么一病不起了,你给我说清楚,我的子林福大命大,就算你那个败家子完蛋,我的子林也不会有事的。”大娘也是不依不饶道。
“哎哟,大姐,看来我呀,在这个家里可也真是越来越没地位了。”二娘说着自叹自怜道,“如今,就连说句话,都得给人鸡蛋里面挑骨头,我这可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哟。”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在场众人只得连连摇头,这种吵闹戏,有时一天便要演上两场,真是谁人插嘴,谁人遭殃,故而所有人只得沉默不语。
直到大哥吃力地喊着“娘”,二娘身边的“智多星”二舅将她拽往一边,两人的言语打斗才终于止歇,只见二舅在二娘耳边说了几句,她便也顺了气,是啊,在这谁人做主,谁人遭殃的节骨眼上,这个话事人当真是个烫手山芋,二舅自然懂得该怎么选。
大哥以累了要休息为由,便遣散了众人,我也与阿修一起,最后退出了他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