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统始才察觉到怠慢了我，连忙为我倒茶，茶叶都是雨前龙井，他道：“二夫人的娘家乃是富甲一方的巨贾，虽然比不上大夫人娘家有权有势，有头有脸，不过，这银子倒是怎么都花不完的，再说，老爷也由着二少爷胡闹，所以，他这里唯一不缺的就是银子。”
我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笑问道：“那这么多钱可要好好保存了，万一被人偷去，可着实不得了。”
“不用担心，二少爷收得很好，他常说，枕着金银泡澡……”自觉说漏了嘴，阿统住口不语，尴尬地笑道，“茶都凉了，小人去给三小姐换点热的。”说着，便提壶而去，眼角的余光还不忘不时地瞟向澡间的方向。
等到他一走远，我便匆匆提着烛台，向着澡间而去，普通人家里都是一家一个澡间，一个浴锅，我们陈家乃是大户人家，二哥又是个钱多到花不完的二世祖，所以他的房间里专设了一个澡间，倒也不出奇。
这小小见方的地方一眼看遍，比一般浴锅都要大出许多的一口锅，一个专用来摆衣物的泥造的几案，至于外面烧火的灶膛，则被一面墙相隔于外间。
摸索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在一块块地敲击墙砖之后，发现二哥的小宝库，就在泥造几案中空的肚子里，匆匆取走了一大叠银票，我整个人都是做贼心虚的心有余悸，出来才刚坐定，就碰到了回来的阿统，我喝了口茶，找了个借口，便匆匆回去了我的小院，一数银票，足足有三千多两，心想着阿葱应该会满意了，我也带着满心的憧憬，睡起了我半梦半醒的觉。
如前几日一般，一大早我便去到阅江楼等候，每日都差不多的时分，阿葱便带着一群哄闹的人群来到，没过一会，我所在的鸣鸾厅的房门被打开，进来的，正正就是一身邋遢形容的阿葱。
带着欠扁的笑容，他在我对面入座，没有言语，只是一番不屑的打量。
我拿出用方绢包裹住的银票，摊开放到了桌角，他只是斜睨着眼睛，扫视了一眼，带着鄙夷的冷哼拿起，掂量了一番。我细细注意着他的脸色，当他看到那每张都是至少二百两之时，眼里的惊讶与得意以及满足，都被我尽收眼底。
一瞬之间，所有的情感便从他眼里消散，他抬眼，仍旧是不屑，道：“堂堂陈家三小姐，这么点钱，对你来说，完全就是小数目，用你平日里打发下人的钱，来打发我阿葱，三小姐，未免有点瞧不起人了吧。”
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是匆匆地拿着银票往自己怀里揣。
嘴里仍旧不屑地补上一句：“这银子我就先收下了，每日见面，每日都要见面礼的嘛，三小姐，我拜托你拿点诚意出来好不好，就这么点钱……”
看着他那副懒懒散散的无赖模样，我的整个心口都好似要爆裂一般，倏地站起，我怒道：“你够了，你这么贪得无厌，得一想二，究竟何时才是个尽头，我知道，不管我明日后日拿来多少钱，你都是永远不会说满意的，钱就这么源源不断地流入你口袋，我不是开金矿银山的，我们陈家也不是开善堂的，我们的钱，也是一分一毫赚来的血汗钱。你说，一口价，你到底想要多少，我明日不管去抢钱庄也好，去账房偷也好，一定会给你送到来。”怒火发泄完毕，我犹自喘着粗气。
“哼，既然三小姐这么信不过我，那好，我们的这笔交易，不谈也罢。到得我手里的银子，自然也就是我的了。”说着，他便起身，打算离去。
“你给我站住。”我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抬头仰视，他的个头，着实比我要高出了许多，一眼对视，努力平息下来怒火的我，不得不嘴角挂起了笑意，道，“方才我只是一时火烧心，说的都是气话，葱哥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万事好商量，来，坐……”
“气话？”他一把甩开了我拉着他衣袖的手，怒道，“我看是心里话吧，当我三岁小孩子，真假我都不识得分吗？对……”他连连点着头，阴笑道，“由头到尾，我只不过是在敷衍你，耍你而已，女人，在家里生蛋做饭就好，学什么做生意，强出头，不要以为你自己很厉害，你再本事，也不过就是我们男人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你刚才猜得一点都不错，不管你明日后日，拿多少钱来，我永远都不会说够的，我只是当你是冤大头，我的私人钱庄而已，想不到你真这么笨，送上门来让我糟践。”
一声冷笑，笑得我都毛骨悚然，他道：“要是我说要你肉偿，说不定你也早就对我投怀送抱了，大家闺秀的滋味，我倒真还没试过。我也不怕老老实实地告诉你，你们陈家的钱，我收得心安理得，是你们欠了我的，还有，在陈子林面前所受的屈辱，我阿葱指天发誓，我是不可能忘怀的，要我帮你们家那个二世祖，就算陈子林现在跪到我面前，亲自来叩头认错，我都要斟酌思量一番……”
话语未毕，我都感到震惊的一个巴掌拍到了他脸上，出口的话语，是满腔积压的愤怒，道：“我也告诉你，我受够了，你这个卑鄙小人，别说我大哥不会来跟你叩头，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对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得到应有……”
同样话语未毕，他一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到我脸上，直打得我的嘴里，都是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冷冷地道：“打我？告诉你，女人，我也照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