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吵嚷之声过后,呼啸北风,鹅毛大雪之中,漆黑宁静的夜晚,一声如雷的爆吼之声,听来竟生生地吓了我一跳,昆爷暴怒的声音震得整个小茅屋都是一阵颤栗。
“天杀的,那个败家子儿哪里去了,他奶奶的,臭小子,要是被我捉到你,一定把你大卸八块,阿葱……”
沉重的大石在心头瞬时落地,随即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也许真是命不该绝,二哥在这最后的时刻,竟然逃脱了,而这最短的时间之内,他被谁先找到,也成了今夜之局的成败关键。
只见昆爷呼喊着“阿葱”,出了小茅屋,而我也再不做片刻的逗留,借着屋中的光亮,我转身,向着密林深处寻去。
点亮了灯笼,借着大地之上泛起的莹莹雪光,我穿梭在林间,这漫天飞舞的雪屑,倒为今夜二哥的逃脱,提供了不少便利。我不敢沿着原路返回,我亦心知,二哥也定不会走那条山沟,他虽然败家,脑子却很是灵光,他断然不会逃跑后,去挑一条最容易被抓回去的路走。
宁静的雪夜,只有北风呼啸,穿过山涧的声音,那呜呜咽咽不绝的声响,当真便如冤鬼夜啼一般,我强迫着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胆小,脚步丝毫不停地在积雪之上穿梭,眼睛也亮得如同闪电一般,四下搜寻着二哥的踪迹。
听到风儿夹杂着一些粗壮的男声传到的时候,我便会找就近之地躲避,幸好我身上带了火折子,点灯熄灯,虽然麻烦,倒也方便。我躲在暗处悄悄注视着寻人之人,这偌大的黄龙山上,绝对不止昆爷那一群人而已,还有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心下一阵凄怆,这大概都是大哥派来之人吧,短短时日,他竟然与昆爷成为了一丘之貉,竟想要置自己的手足于死地。
躲在矮坡下面,我等着那群游弋之人离开,直到嘈杂的人声渐行渐远,在呼啸的北风之中,再也不可闻之时,我才悄悄地探身出来。
正准备点亮灯笼,继续前行之际,却听到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嘴里不停咒骂着,尽是一些肮脏的话语,道:“短寿命,猴子精,这种时候,这该死的冷天,你都能睡着,真是猪都不得不给你写个服字。要不是你那个死皮赖脸的妹妹死求活求,我真是懒得理你,哎,短寿命,你到底醒不醒,真是活着累家人,死了累街坊,喂,你死了没有,不会真要爷爷我背你吧。”
这是阿葱的声音,我心下禁不住一阵狂喜,我果真没看错,他的心底,始终是存着一分善良之心的。
“我管你干嘛,你的死活关我屁事,把你救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对得起你的大把银票,和你那个死皮赖脸的妹妹了,你不要装腔作势,想我背你,没门,要不自己走,要不,就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我寻着亮光望去,见到的,是阿葱嘴里喘着白气,提着灯笼,而二哥,正半倚在一棵树干之上半死不活,虽是些微的光亮,不过二哥那微肿的嘴角,我还是看得异常清晰,看来这几日,身娇肉贵的他着实吃了不少皮肉之苦。
阿葱提着灯笼便再也不管二哥的死活,匆匆迎面而来,我几步便迎上前去,想要独自背走二哥,却见到他没走出几步,便又折返,嘴里唉声叹气,苦恼不已,呵斥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这个败家子,短寿命,就当是给我的死鬼爹娘,积点阴德罢了,爷爷我今日也发一次善心,送你这个大头佛上西天,送到你陈家大宅子里去,说不定,还能讨点打赏。”
他背起二哥,嘴巴里咬着灯笼杆子,正好起身,却正巧碰上了赶上前来的我,一眼对视,我噙着泪光的眼里,闪过了欢欣,他怔得目瞪口呆,咬住的灯笼都落了地,掉到雪地之上,燃起了一片火光之后,光亮就此耗尽。
暗夜之中,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语声之中,都是无尽的感激,道:“葱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不要把我与好人扯上关系,救他,我完完全全就是看在钱的份上。”
“总之,谢谢你。”
“光是会嘴上说谢谢,有个屁用,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以后上刀山,下油锅,你的这条命……”
话语未毕,便又听到一群人呼呼喝喝地走近,阿葱急匆匆地便把二哥背到了矮坡下,我们三个一道,躲到了一处。
狂乱不止的心跳声之中,我惊觉我的手,竟被他搭着,这急促的心跳韵律,我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这瞬息万变的局势,还只是因为他。
“咦,这里有被烧尽的灯笼,还冒着热气,四周围找找,那小子,一定就在附近了,这个败家子,老子平日去醉红楼可受了他不少闲气,被我找到,他一定不得好死。”粗声粗气地吩咐着,众人的脚步也开始动了起来。
我心知此事不妙,这小小矮坡,又不是什么隐蔽之所,人手多些,稍微一找,我们便会无所遁形。
“你们乖乖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阿葱小声吩咐着,带过了一阵微风,便匆匆爬上了小矮坡。
“妈妈的,老子的灯笼居然被火烧着了,他娘的,真是触霉头,跑了个败家子,就连你这该死的灯笼,都跟老子过不去。”阿葱的怒声,显得自然异常。
“啊,原来是葱哥,我道是谁的灯笼,烧都烧得那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