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想要娶进门的妻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白首之人。”
“除此之外呢,没有别的了?”
愣了一会,他一脸无辜道:“还能有什么,你还想要有什么?”
“我……”一时语塞,大概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不知情之为物,根本就装不下任何一个女人。
“子乔,你冷静点,慢慢听我说,我知道我突然之间退婚,对你的名声……”
“不用再说了。”喘了几口粗气,我终于平复下来了情绪,我尽量让脸色平静,道,“你听好了,现在是我要退婚,我们之间,从此以后,各不相干,回你的紫云山去吧。”
摇头轻叹,他微一抱拳,道:“既是如此,承业便先行告辞,至于这交待,承业也自会做足的。”
见到他再也没有留恋地下了楼,我整个人跌坐回了椅子上,远望太湖,随着那浩渺的烟波,仿似雾气也弥漫了眼睛。
这段仿佛从未有过的感情,这个仿佛从未出现过的人,却让我的整颗心,都整整地牵挂了一年。
随着一阵吵嚷之声走近,一群人调笑着,道:“你是我想要娶进门的妻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人。”
细声细气,故意而为之的女声,笑道:“那承业哥哥,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人家可是还想以后为你生儿育女的呀。”
“哦,原来如此,你说,要生多少个,生男还是生女,承业哥哥我龙精虎猛,要多少个都没问题。”
“嗯,你真坏,人家想要一打。”
“说够了没有。”看着眼前这群专事惹是生非的地痞无赖,我怒喝了一声,他们只是一霎沉默,便又开始调笑起来。
“死鬼,如今我的肚子都大了,你说嘛,我们的婚事,到底什么时候给办了,你可不能不认账哪。”
“放心,子乔,等我娶了我那远房表妹再说吧。”
“嗯,你真坏,得一想二,我呀,不嫁了。”
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如今被他们这么一说,那整个丁蜀,到得明日,便不会有人不知此事了吧。
我憋得满脸通红,看着那一张张欠抽的脸,整个肺都像要炸开一般。
“闭嘴。”楼道之上,喝声响起,来人正是面无表情的阿葱。
“葱哥……”众人齐刷刷地行礼,原来这群,是阿葱的手下。
“一个个地吃饱没事干吗?跟你们说过什么,除了昆爷和他的手下,整个丁蜀,我们什么人都不能欺负。”
“我们这也不过就是和三小姐开个玩笑……”阿葱一个眼神,那人立刻住了口。
权当我这个对面之人不存在,他也当根本就不认识我,挥手叫上众人,便向着楼下行去。
狭窄的楼梯之上,青青行色匆匆的身影,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来到近前,急道:“三小姐,不好了,老爷他,他……晕过去了,而且看样子,活不成……”
我一个眼神暗示,青青立刻闭了嘴,我俩急匆匆地便下了楼,出了阅江楼,向着陈家大宅而去。
来到爹房门外的时候,只听得里面吵嚷不息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全乱了方寸。
来到他的床榻之前,大夫正在为他把脉医治,不过,那深锁的愁眉,和不断摇晃的头颅,却让我看不到一丝希望。
猛然间记起,我立刻吩咐青青去截住潘承业,请他无论如何都要带来以前为爹看病的蓝眼睛大夫。
看着默立床头的两个哥哥,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娘二娘,看着爹紧闭的双眼,和那不用去感受,便能感觉到的游丝一般的气息,我的眼中,亦是热泪连连。
那一整夜,我都守候在爹身旁,等着蓝眼睛大夫的来到,也等着可能还存在的一丝希望。
听下人们说起,爹是在院子里面突然晕倒的,而当时相陪他身边的,是大娘与大哥两母子,除此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大概,也真是到时候了吧。
第二日清晨,我还趴在爹的床沿,迷迷糊糊地睡眼惺忪的时候,便见到承业带着那一头黄毛,蓝色眼珠子的大夫来到了,那模样,与二哥那个不知叫菠萝还是萝卜的朋友,长得真有几分相似。
醒觉之后始才恍然,这时候,竟是日上三竿了,回房后,才刚在青青的打点之下,洗漱完毕,便见到夏叔匆匆来到,说是陈家所有的长辈,丁蜀的乡绅,听雨轩的伙计,都到齐了,在等着我这个主事人出去,商量今后的大计呢。
怀着疑惑的心境,我在夏叔的指引之下,来到了大堂,这几尺见方的地方,今日可真是济济一堂了。
大哥一群人左侧而立,二哥一群人右侧对视,其余的,除了陈家几个乡间的老长辈,便是听雨轩的一些个老臣子,最令我意想不到的,这里竟然还有乡公所的杨大人和那无恶不作的昆爷。
终于意识到了来者不善,我也是一脸平静地于正中入座,看着大娘眼中那得意,我的心下,猛地便打了一个突。
吵嚷之声,终于在我入座之后止歇,辈分最长的叔公才刚打算出声,便听到门外一声大喝响起,道:“怎么这么大的热闹,也不算我阿葱一份?”
随着声响止歇,阿葱趾高气扬地便带着手下来到,自顾自地抢了张靠椅坐下,就在门口翘起了二郎腿,看得众人眼中都是一阵不屑。
“柏奇的突然得病,我也表示痛惜,他为听雨轩操劳了这么多年,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这么大的紫砂馆,也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趁着我们这么人齐,这紫砂馆以后该由谁人继承,我们还是好好地商量一下吧。”叔公转回头,向着大娘,问道,“秀娴,柏奇最后是与你和子林在一起的,他说了什么,你就尽管直说,毕竟,他的愿望,该是我们最先应当遵循的。”说完,他径直回去了靠椅之上暂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