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知道你洛叔叔的事情？”
夏如临睡之时，雪梅过来请她，说是五姨娘叫她。
见此情形，看样子五姨娘已经和那位大叔幽会完毕了。
夏如挑了帘子进去，五姨娘斜倚着，似乎气色比早前好了些。
“我本以为你定是要问我的，谁知这些年你却连你洛叔叔的事情，问都不问一句。本想着就这样子也好，只是我这身体，怕是熬不到你及笄了。”五姨娘见夏如不说话，叹了口气，又自己说了起来。
“如儿，我打算将身家底都给了你，也不知道日后哪一天，你会不会怨我。”
“娘，这些事情以后再提，您这几日还是好好休养，待得适应了这边的气候再说。”
“没什么需适应的。”顾氏笑了笑，“我在蜀中待了十多年，还有谁比我更熟悉这里。”
“您？”夏如心里有些疑惑，她记得她这个娘亲是自己父亲的远房表妹，亦是江南女子，怎么现如今却成了蜀中之人？
“过去的那些事情，你洛叔叔会慢慢讲与你听。眼下我能教你的，则是如何掌控人心，如何在我死了之后，也能在大太太的眼皮子下活得好好的。”
夏如心中奇怪，然而她向来听话，便不再多言。
“雪梅是我的陪嫁丫头，墨兰自小与你一同长大，这两个人，是最不会背叛你的。只是，如今别院里的几十口人，却不是全都能信任的。如今你最先要做的，便是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夏如听到顾氏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头大。
比起这些人际关系，她倒宁愿窝在实验室里写论文。
“我知你不爱听，可是我这身子越来越差，等不了太久了。”顾氏看到夏如脸上的不自在，心中也有些难过。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想捧在手心里疼。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只觉得往昔罪孽过重，这才有了今日的业报。
夏如听到顾氏自怨自艾的话语，心里也难过，连忙说道，“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仔细听便是。”
“大太太定会安插人手，但是其他几位姨娘也不见得就安了好心。有雪梅提点你，你多听听她的便没错了。”
在蜀中的夏府别院里，共配有贴身的丫鬟四人，二等丫鬟八人，三等丫鬟以及仆妇十六人。除此之外，还有别院管家夏三一家，以及小厮四人，车夫四人，护院八人。
这些人里，有跟着五姨娘与四小姐从苏州过去的，也有一直待在别院里的。
五姨娘已经打算将这些事情交由了四小姐，而下面的人听到消息，反应自然是不同。
夏如在雪梅的提点之下观察了两天，厨房里的菜色有了变化，各种杂事也纷纷堆到了她的面前，看样子所有人都想着借此机会探探夏四小姐的手段。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一回因了大太太的教训，夏如也知道若是按照往日里的慈悲心肠，只怕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于是也就逼着自己多思多看，恩威并施。
身为庶女，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活下去。
“四小姐，如今您已经看了三天，不知您是什么打算？”雪梅替她拿来了名册。
“我年纪小，只怕这些人也不见得服我。既如此，便先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是做主的人。”夏如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第二天一大早，夏如便叫雪梅与墨兰将所有人召集起来。
这期间，有还未下床的，还有托大不肯来的。墨兰都一一记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清点账册。
此事一经提出，别院的老人便都有些慌了神。
至于因了各种原因从苏州发配来的，此时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马上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夏如将其中两个曾经因为偷了府里钱财而从二等丫鬟降下来的三等丫鬟，提溜出来搜了身，果不其然发现这两个又犯了事。
一个早上下来，府里的下人有一半都成了被夏如盯上的靶子。
别院的管家夏三，从头至尾脸色都没变过，见夏如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说了一句，“不知四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夏如看了他一眼。这管家她还没看透，也不知道倒是是忠心的，还是和苏州那边有瓜葛的，亦或是自己有小算盘的。
“去请人牙子过来。”
此话一出，人群里便有些骚动。
大太太一向心慈，府里很少会赶人出去。谁能想到他们从苏州发配到了别院，居然还有被赶走的风险。
至于别院的人，更是心中惊惧。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别院空置了这么多年，如今一个被冷落的庶小姐居然也敢来管着他们。
夏三还是没什么表情。
午时已过，夏如却连摆饭的举动都没有。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心惊胆战。
人牙子请了过来。
“难道整个峨眉便只有这一个人牙子？”夏如吹了吹手里捧的茶，“再去请一个过来。”
夏三愣了一愣，只得派了自家儿子又跑了出去。
等到月上梢头，府里骤然间就空了许多。
不提下午要发卖那些人的时候，哭爹喊娘的，指桑骂槐的，求爷爷告奶奶的，夏如只担心再拖下去自己只怕心里又不忍了。
可是，她却也只能狠心下去。
晚间的时候，夏如去探望顾氏，心中有些忐忑。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本就不习惯有太多人服侍，所以便是裁掉了差不多一半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
“今日如儿可是雷厉风行。”
“娘，我……”夏如有心辩解，却又有点惴惴。
“你今日里敢这样子做，我倒也不担心你以后会是个柔弱性子。”夏如心里有些惊讶，顾氏居然没责怪她，“虽说还有思虑不周到的地方，譬如将人发卖了，不能再人牙子那里落人口实，免得府里的消息传得外面漫天都是；再加上我们在这里虽然是天高皇帝远，可也要小心不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到苏州那边去。”
“这些事，我确实没有想到。”夏如叹了口气。
“好在峨眉离苏州实在太远，你便是没有思虑周到，也有转圜余地。”
两人说话间，夏如听到陌生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自己娘亲的姘头又来了。
夏如努力不让脸上的神色太难看。
“延之，你来了。”顾氏的目光被夏如挡着，然而还是听出来了，来的是谁。
“遇到了神机那边的人。”洛延之的衣衫不怎么整齐，看上去有些狼狈，“看样子他们还是没放弃在峨眉这边打探动静。”
“打探便由得他们去吧。你又何必心中为我不平。”顾氏叹了口气。
第四计·牛刀小试·完。
小凉曰：当狠则狠，当断则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