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聘礼当日傍晚就送达了相府前厅,那些聘礼摆满了整个大厅甚至还有多,顾不上细细清点,管家料想那晋王府办事自然周到细致,绝不会有差,待禀告了相爷及夫人,便照单全收。
如此一来,相府上下便放宽了心,且再无人敢在背后乱嚼舌头根了。
是夜,风素心亲自捧着新做好的嫁衣来到归瑕阁时瑜宁正坐在妆台前篦头,如云的青丝黑压压的垂落到腰际,散落到雪白的单衣上,衬得她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素雅柔美。
“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起身,露出一抹浅淡恬静的笑意。对于眼前贵为一国公主却满怀苦楚的女人,瑜宁是很有好感的,因而也十分愿意同她亲近。
风素心将手里的东西搁置在一旁,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在妆镜前坐下,又拿起桌上的玉梳,温柔的为她梳头。
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染月与晓梦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后相视一笑不动声色的退出了房间。
“宁儿,娘这辈子还能为你梳头,还能亲眼看到你出嫁,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风素心哽咽着,偷偷拭泪。
“娘说的是什么话,娘以后能为我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呢!”她转过身,靠在风素心的腰间,脸上的神情异常的恬静柔美。
“我苦命的女儿……”风素心抚摸着她的发顶,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瑜宁想到当初的自己,无父无母不说,还受尽了磨难,也觉得心头一阵泛酸“女儿这不是回到娘亲跟前了么?哪里苦命呢?”
“这些年你在外头,娘没一天不惦记,没一天不心疼啊!有时候娘在想,为什么我的女儿流落在外,冷画娘的女儿却被当做嫡女娇养在相府,好没有道理!”
瑜宁任由她搂着,清晰的感受到此刻她内心的痛与无奈。只是,若风素心知晓自己的亲生女儿早在好几年前便死了,如今的叶瑜宁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她该会多么的伤心难过!
“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风素心冷笑一声“当母亲的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当年我生下你,虽然力竭昏睡,可闭眼的那一瞬也曾看清,我的女儿后颈处有一个不大的淡红色梅花胎记。可待我醒来,抱到我跟前的孩子却根本没有。且那孩子跟我不亲,不管我抱着怎么哄,都总是哭,想来至亲母女到底还是心意相通的,她既不是我的孩儿,自然也就不愿同我亲近了。”
瑜宁回想起初初回到相府的那一晚,她悄悄来到归瑕阁,又有那一系列古怪的动作,定是为看她后颈处的胎记,于是便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娘又如何知道叶清婉她是冷画娘的女儿?”
“娘可不糊涂,若不是有人蓄意谋划,又如何能将我的孩子掉包?自打知道清婉不是我的孩儿,我便悄悄派人四处打听,可那些人倒也做得干净,为我接生的婆子当夜便失足跌进了相府的水塘里淹死了,知道内情的也都不知去向,断了线索的事情查起来便格外费力。”
“那么,娘其实是在两年前才知道我的下落么?”
“正是,若非你爹去江阴见冷画娘,不小心被我派出的人发现,且一路跟着去了梅庄,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你爹同冷画娘仍是藕断丝连,而你竟成了冷画娘的女儿!”
风素心的眼里流露出愤恨与痛楚,足见过往的一切都让她难以忘怀。
“你爹大约是爱极了冷画娘,终是忍不住要同我提起纳妾一事,我故作愤慨,其实是不愿他看出端倪,足足拖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同意你爹将冷画娘与你一并接回来,大约是老天爷开眼,不待你爹派人去接,冷画娘便病故了。”
“娘,你猜父亲他是否知晓我与清婉被掉包一事?”瑜宁的眼神有些冷,好似藏着冰雪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风素心叹息着摇头“他应当不会如此心狠。”
瑜宁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心头却在冷笑:当真不知么?恐怕未必!
“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风素心走过去将带来的东西捧到瑜宁跟前,脸上带着喜色“看看喜不喜欢。”
瑜宁定睛一看,方知这竟是新赶制出来的嫁衣。在天京,女儿家出阁是要穿家中嫡母并同亲近的女性长辈手工缝制的嫁衣,据说如此便能与夫君举案齐眉,恩爱一生。
眼前的嫁衣红得炫目,料子是极好的,做工与刺绣更是精妙绝伦,连瑜宁都忍不住赞叹“这凤凰绣得实在逼真,好像要从嫁衣上飞起来似的。”
见她当真喜欢,风素心也极为高兴“喜欢便好。”
“倒是让娘辛苦了,这样的红色这样复杂的花样,只怕把眼睛都要熬坏去。”瑜宁望着风素心,见她眼底有一圈淡青色的阴影,便十分的难受。
“这是你的大日子,一生就这么一次,娘怎能不高兴不重视?娘就算不要这双眼睛……”
“娘,胡说什么呢!”瑜宁微嗔着打断了风素心的话,脸上竟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风素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娘不说了。赶紧将这嫁衣试上一试,若不合身,娘再去改改。”
瑜宁起身拥住她,柔声道“且不说赶制之前是量过尺寸的,就是不量想必也不会有差错。”
“是啊,做娘的心里总是装着自己的骨肉,穿什么尺寸的衣服穿多大的鞋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娘,谢谢你!”瑜宁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柔软过。
“傻丫头,娘只盼望你幸福,盼望阿景能好好疼惜你爱护你。”
他会么?他不会!因为,他们俩的婚事,终归只是一场交易。
而她眸光闪烁,口中却坚定的道“会的,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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