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窗户上粘上了厚厚的窗纸,阳光丝毫投不进来。屋子里的光线昏暗,男人完美的脸庞若隐若现,宛如暗夜里最亮的星星。不论何时浑身散发的光芒都叫人移不开眼睛,他不动已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此刻的风逸轩正坐在凳子上想着沐婉汐刚才的话,他如刀刻一般的五官上闪过怀疑,眉心间染上了细细的皱纹。如今的金陵国只剩下他们两个仅存的皇子,不担心风逸阳怎么可能,但是风逸轩相信他是聪明人,懂得怎么明哲保身,更重要的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相信风逸阳的病。也许是来得太诡异太猛烈,风逸轩总觉得这其中隐藏了什么秘密。这个时候要是他跟四皇弟走得太近,难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反而是害了他,思来想去风逸轩还是觉得按兵不动才是上计。
“王爷。”管家在门外轻唤了一声,瞬间拉回了风逸轩远飘的思绪。“进来吧。”他的声音低低的,如同古琴低沉的音符。管家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封信。“有人要我把这个交给王爷。”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是管家隐约能猜到事情的严重性。
风逸轩看了一眼马上接了过来,对着管家挥了挥手,管家快步退了出去为他关上了门。打开了信封,只见纸上写着,“皇帝并未改变心思,已拟好了圣旨。”合上了纸条,风逸轩把它放在烛台上化为了灰烬。
本想着把这件事先告诉了四皇弟能让他逃过一劫,没想到就算是病入膏肓都不能让皇上改变心意,看来皇帝是真的想要彻底的除去他们。风逸轩不明白,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有那么好吗,能让一个人彻底的癫狂,甚至迷失了自己。想当初他们一起策马扬鞭,一起弹琴作画的日子历历在目,只可惜桃花依旧人事全非。如此小心翼翼的活着也不过就是为了保住一条命,至于那个踏着千万人尸体的位置他一点都不想要。
圣旨颁布的时候风逸阳早就想到了,他没有丝毫惊讶地接过了圣旨。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一个人的秉性早就了解清楚,更何况他还知道那件事情。坐在书房里,周围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突然,石块摩擦的声音传来,风逸阳转头看向了密室的方向。只见一位穿着布衣梳着简单发髻的妇人走了出来,即使是最简单的装束却给人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师娘怎么来了啊?”风逸阳抬起了头,扯了扯嘴角。师娘其实不是韩蝶衣的亲娘,是药王韩博仁后娶的妻子,自从有了她之后韩博仁便从此隐退江湖,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邱白露深藏眼里的怜惜一闪而过,她走进了一些坐在风逸阳的身边。“你师父叫我把解药拿给你,说是时间拖长了对身体不好。”邱白露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罐,眼神定在了风逸阳的脸上。
“师娘,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吗?”风逸阳接过,见师娘眼神有些怪异,问道。“哦……没有,只是你又瘦了一些,多注意身体,还有快点把解药喝了。”邱白露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
“是该喝了,大费周章皇兄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看来我是注定要娶花小姐了。”风逸阳无奈地笑笑,略显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是随遇而安的淡然。他仰起头,将瓷罐里的药一饮而尽。
“怎么,皇帝还是要给你指婚吗?”邱白露眸子上扬,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早知道皇兄不会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辛苦伪装了这么多年皇兄怕是也没有完全相信,可是还是要装啊,要不然也活不到今天了。”风逸阳看着面前微微闪动的烛火,窗户里偶尔透进来的风让原本微弱的灯光不是面临着熄灭的危险,这就像是他现在的状况,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刀下亡魂。
邱白露伸出手放在了风逸轩的手上,长了细纹的手却有着异样的温暖,这种温度一直传到了风逸轩的心里,突然胃里一阵反酸有想哭的感觉。自从自己的母亲遇难之后,师娘的到来无意是雪中送炭。或许是常年相处的关系,在他的心里师娘早就成了他的亲娘。
“孩子,你过得太苦了,会不会怨恨在皇家的生活?”邱白露目光沉了下去,风逸轩看不清她的表情。“怨恨有什么用,这一切都已成定局,可是若是下一辈子能自己选择,我宁愿以清茶为伴,以清风为友,平凡的走过一生。”风逸阳望着窗外,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眼里的光彩叫人不敢去看。
“师娘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邱白露松开了自己的手,匆匆的走入了密室,随着密室的门关上,她的哭声被阻隔,没有人听见。靠着石墙呆坐了很久,直到眼泪都干了她才起身朝着小屋走去。短短的路程她走了很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娘,你哭了吗,怎么眼睛红红的?”韩蝶衣看到邱白露垂头丧气,眼眶红红的样子几步走上前,抓着她的衣袖问道。“我没事,刚才出密道回来的时候叫风沙迷了眼睛,一会儿就好了。”邱白露摆摆手,尽量低着自己的头,不让韩蝶衣看出什么异样。
“真的吗?”韩蝶衣仔细地打量着娘亲,眼里满是质疑。“蝶衣啊,爹爹刚才在后山见到了玄武草,你去帮爹爹采一些过来,天快黑了快去快回。”韩博仁突然出现,拍了拍韩蝶衣的肩膀。
“哦。”韩蝶衣没有再深究,听着爹爹的命令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待女儿走后,韩博仁走上前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了。邱白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拾着面上的异常。
“不要再哭了。”韩博仁眼含深情的望着面前的女人。“我想去参加逸阳的婚宴。”邱白露抬起头,虽然岁月已过去了很久,但是在她的脸上却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一举一动还是让韩博仁如此动心,更是抵挡不住她眼里的乞求。
“你想过后果吗,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毕竟没有人知道我们认识四皇子,也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韩博仁的眉头皱起,虽然不忍心拒绝可是现实的情况也不得不考虑,若是让人发现了异常后果不可预料。
“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如此重要的日子就算是师娘也应该去不是吗,我就去看一眼保证不会被人发现的?”邱白露目光流转,千百种情绪从眼里划过,最后都归于沉寂。韩博仁深深地凝视着他,微陷的双目满是心疼,他伸手握住了邱白露的衣袖,面带微笑。“去吧,师娘当然应该去了,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韩博仁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眼角的皱纹更加深了。
邱白露沉闷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光彩,整个人不似刚才的萎靡。能亲眼看着四皇子成亲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就算是只能偷偷地看上一眼也就知足了。
半个月后,离成婚的日子仅有一天。闺房里,明艳的烛光忽闪忽闪,像是清亮的眸子。四周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花清羽坐在桌前,心里如同踹了好几只兔子一般,七上八下的。
“小姐,你笑什么呢,是不是想到四皇子了啊?”翠儿见她双手托腮笑意盈盈,忍不住打趣道。“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想四皇子到底喜不喜欢我,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花清羽美丽的眸子沉了下去,小脸也没了光彩。
“怎么会呢,我们家小姐可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见多识广,温柔大方四皇子怎么会不喜欢。”翠儿一边为她整理被子,一边说着。花清羽垂下了头,心里暗自思忖着是不是像翠儿说得那样。
“羽儿啊,你睡了没?”花云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睡呢,爹爹进来吧。”花清羽收回了飘远的思绪,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些。花云浩推门而入看见女儿一脸愁苦,对着翠儿说了句,“先下去吧。”
“是。”翠儿放下了受伤的活,三两步走了出去为他们关上了门。花清羽迎了上来,招呼爹爹坐下,可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花云浩的神情让她有些紧张。“爹爹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花云浩声音低沉表情严肃,看着女儿脸上满是担忧。花清羽的心莫名的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起。“明天你就要嫁给四皇子了,女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皇上要你嫁过去?”花云浩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粗重的叹息声溢出唇齿。
花清羽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不理解的望着爹爹。“皇上是让你去监视四皇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好牵制四皇子,爹爹知道这个任务很难可是圣命难违啊,让你走你这丫头还偏偏不走。”花云浩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可是又舍不得女儿受苦。
花清羽的心顿时凉了一截,她此前根本没有想到这层面,还以为皇帝是有意赐婚,哪成想另有目的,可是若要她背叛自己的爱人万万做不到。“爹爹清羽知道了,天晚了爹爹回去休息吧,清羽也累了。”花清羽找了借口送走了花云浩,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微弱的烛光发呆。
若是早知道皇帝是为了牵制四皇子才让她嫁过去,花清羽压根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眼下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会乖乖听话,她不会害四皇子也不允许有人害他,她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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