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沐婉汐望着寂静的夜空发呆。草丛里偶尔传来蛐蛐的叫声,在夜幕里显得格外清亮。刚刚探出头的月儿在苍穹中望着她,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安静地面容恍若一汪湖水。
“王妃,你变了好多。”红香从不远处走来在她的身旁坐下。沐婉汐收回了流转的目光,探寻似得望着红香,问了句,“我哪里变了?”“王妃变得安静了,以前的时候王妃一刻也坐不下来,总是朝着闹着要玩,现在却时不时的坐在这里发呆。”红香笑笑,脸上满是欣慰,“变了好,这样的性子更适合在皇家生存。”红香声音低低地,像是在自言自语。
沐婉汐没有搭腔,重新望向了前方,眼神没有焦距不知在思虑些什么?变了,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可是不变只会害了他人,焦躁的性格在这勾心斗角,人命如草芥的社会里根本没有办法生存。她没有刻意的去改变些什么,只是渐渐地学会适应罢了。
“王妃,秀儿找着好吃的了,王妃不是说晚膳不合胃口么,试试这个吧。”秀儿端着一盘糕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来,献宝似的把东西放在了石桌上。沐婉汐低下头看了看,糕点做得甚是精致,每一个都是形状各异,有蝴蝶,有兔子,还有小花,颜色鲜丽,看着就让人觉得胃口大增。
“秀儿,这些是谁做的,手艺真是精致。”沐婉汐还没有吃却已被糕点的外观吸引了。“是红鸾做得,她还说王妃吃的时候要掰开来,里面的馅才是重点。”秀儿迫不及待地说着,也想看看这馅是用什么做得。
沐婉汐听着秀儿的话也没想那么多,随意地找了一块糕点轻轻地掰开了一点,随即立马合上了。“秀儿,我怕待会儿吃糕点的时候会觉得渴,你去给我沏壶茶来。”沐婉汐神色略显慌张,但是她极力压制着不让人看出异常。秀儿走了下去,临行前望着糕点还有些恋恋不舍,怕是惦记着那馅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秀儿走后,红香准备离开却被沐婉汐拦下了,既然已经决定坦诚相待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将盘子里的十块糕点全部掰开来,每个糕点里都有一张字条,平凑起来就是“请王妃速到后院墙边等候,自有人来相迎。”沐婉汐看看纸条又抬眼望了望红香,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去了惹出了什么麻烦,到时候又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事情来。若是不去,心里又有个疙瘩在那里。沐婉汐想来想去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给她传纸条要她监视王爷的人,另外很有可能是将她从柴房里救出来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有危险。
“红香,你到我屋里去穿上我的衣服,待会儿秀儿要是过来我会让丫鬟拦住她,就说我睡下了,你小心一点一定要撑到我回来,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沐婉汐将纸条揉成了一团塞进了袖子里,叮嘱红香。
红香点点头,收拾了桌上的残局,主仆两人快步进了屋子。沐婉汐换上了一身奴才的衣服,将身上的衣服给了红香。红香接过装成了她的样子侧躺在床上,光是看背影真是分辨不出谁是谁。
趁着夜色赶到了约定的地点,沐婉汐刚站在那里没多久,突然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从墙外飞入将她搂在了怀里,双脚轻轻点地便把她带了出去,稳稳地落地。男子嘴角带笑望着她,沐婉汐呼吸有些急促,许是被吓到了。
“是你。”沐婉汐抬头对上风逸阳的俊脸,出乎了意料之外。“当然是我了,不然你以为还会有谁?”风逸阳唇角上挑,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走吧,突然特别想喝酒,想找个酒伴就想到你了。”风逸阳说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纵身一跃将她搂在怀里带出了老远,随即拉着她跑了起来。清风穿过了指尖,他们毫无束缚。
跑出了老远,到了一处绿树成荫的地方,虽然是在黑夜无法仔细地观看,可是沐婉汐却觉得熟悉,难得的心安。她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让微风从身体的每一处划过,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张开了,许多忧愁都抛在了脑后。
“你还是喜欢这样,每次一到这里总是这样闭目养神。”风逸阳侧目望着她,白皙的脸庞在月光的印称下若隐若现。沐婉汐惊得睁开了眼睛,眼里的慌乱和疑惑一闪而过,她笑了笑没有搭腔。
“坐下来吧,陪我好好的聊聊,就像以前一样。”风逸阳拉着她坐了下来,从一旁的草堆里拿出了一坛酒,“说起来这个方法还是你教我的,小时候我们经常坐在这里喝酒聊天,你嫌每次带酒麻烦所以都是把酒藏在了这里。”风逸阳说着掀开了酒坛子,猛地惯了一大口然后哦递到了她的面前。
“先不要喝了,还是陪你聊聊天吧。你看上去不大高兴,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啊?”沐婉汐接过将酒坛子放在了地上,看着风逸阳的双眼闪过了许多的情绪。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病,而且一身的武艺。他在别人的面前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是在自己面前却丝毫的不伪装,显然他们之前的关系甚好。
“还是你最了解我,人生得一知己此生足矣。”风逸阳抢过了她手里的酒坛子,仰头喝了起来。就从他的唇边流出,一直流到了脖子里。“我要成亲了。”风逸阳垂下了头,满脸的无奈。“嗯。”沐婉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可是她不清楚为什么风逸阳非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你知道吗,我曾经跟皇兄要过你,皇兄虽然没有立刻答应可是也没有直接拒绝。我本以为能帮助你逃离那个家,可是到最后皇兄却把你给了二哥。虽然我们之间只是友情无关风月,可是没有帮到你我很抱歉。”风逸阳抬头望着苍穹,今晚的月亮很圆犹如他们第一次相见。那时候他母亲刚刚过世,他很伤心,只好每天偷偷地坐在这里发呆。
有一天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女孩拿着一个脏兮兮的鸡腿闯进了他的秘密基地,他故意扮鬼吓小女孩,小女孩吓得鸡腿都掉了,从那之后他们也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在她的面前,风逸阳没有丝毫的隐瞒。沐婉汐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常常让他无所遁形。
“没有关系,我现在这样也挺好,谢谢你在暗中帮助我,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沐婉汐极力地克制着心里怪异的感觉,这感觉不是她的,也许是身体主人的吧。她知道四皇子对身体的主人无关风月,但是身体的主人对他却已是情根深重。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怎能让女子不动心。
“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这样的感觉真好。”风逸阳面上的表情很安详,不知不觉中也感染着身边的人。自从皇兄登基以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四皇子府的监视越来越严密,风逸阳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皇兄产生怀疑。没想到再一次相见,他们一个已为人妇,另外一个也即将娶妻了。
“新娘子是哪位啊,能配的上你的必定是人中龙凤。”沐婉汐拿过了酒坛子喝了一口,辛辣的感觉烧着喉咙,她尽力的克制着。“说起来你们还有过一面之缘,上一次花灯节的时候出谜语的那位小姐,你说这事是不是太巧了。”风逸阳见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把抢过了酒坛。
花灯节的女子,确实他们真的很相配。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不知怎地,沐婉汐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名句。可是他们千万不要像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最后不得善终。
“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既然没有办法改变何不尝试着去适应,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沐婉汐知道他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是封建社会下皇帝就是天,要怎样就怎样,没有人能说不。
风逸阳扔掉了手里的酒坛子,望着她的眸子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你果然是最懂我的。”沐婉汐笑笑没有说话,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望着天,尽管夜很黑可是满天的星星让人觉得并不害怕,而是美的叫人难以忘怀。
夜渐渐深了,害怕红香会被发现,沐婉汐跟风逸阳说了自己要尽快地赶回去,风逸阳点了点头将她送回了王府。站在墙外,风逸阳摸了摸她的秀发,说道,“一个人在王府里要小心为上,若是有事就去找红鸾。还有记得不管你跟皇兄之间有什么约定,千万不要在二哥的身上动手脚,保全自己就好。”
沐婉汐点了点头,飞快地跑向了吴子德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风逸阳才翻身越过了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