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院。
院门半敞,勤娘轻敲了两下无人相应,便推了门自顾进去了,到了屋门口,听到二姨娘压着嗓子叫秋容,“秋容,快帮我打些热水过来。”
“姨奶奶,不如告诉三姑娘吧,让她去肖老太君那里求个情,寻个大夫过来,您这样血流不止,怕是要出意外的。”秋容的声音十分地焦急。
“不要,”二姨娘痛苦地说道。
勤娘听见‘血流不止’四个字便慌张地推开了房门,看到二姨娘半卧在床榻上,被褥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块了。
“姨娘,”勤娘飞奔而去,看到二姨娘唇色已失,双颊苍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二姨娘虚弱地摇摇头,努力一笑,撒谎道,“没事,不过是月事来了,有些累。”
勤娘不是无知少女,月事不可能让人如此的虚弱了,“如双,你去请刘大夫,就说是老太君身子不适。”她果断地吩咐道。
“不可,”二姨娘着急地抓住了勤娘的手,冰冷如雪,毫无暖意。
“还不快去,”勤娘见如双犹豫,瞪大了眼睛喝道,如双见主子发火,急忙跑了出去。
刘大夫到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二姨娘的血是止住了,可是人已经晕迷了。
“大夫,我姨娘怎么样?”勤娘着急地问道。
“姨奶奶险些滑胎,好在止血及时,不然胎儿不保,大人也有生命危险。”刘大夫替二姨娘写下保胎药方交予秋容,“按时服药,若是三个月内必须卧床休息养胎,不可再过于劳累而动了胎气。”
“多谢大夫,”勤娘随手将衣袖内的荷包递了上去,作为诊金。原来二姨娘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了。
刘大夫欣然收下。
“勤娘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刘大夫帮一帮忙。”勤娘屈膝说道。
“三姑娘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刘大夫许是知道了荷包内的银子分量不轻,对勤娘十分客气。
“能否请你和我同去探秋斋一趟,将二姨娘怀孕一事说与祖母听,她老人家相信您的医术和为人,所以…”勤娘抬高了刘大夫的姿态,使他不好意思拒绝。
刘大夫爽快地答应了。
探秋斋内,肖老太君听到二姨娘有喜,高兴地合不拢嘴,“勤娘,虽然你冒着我的名义将刘大夫请进府,可是事出紧急,我亦是不会责罚你,不过不可再有下次了。”
“多谢祖母宽容,”勤娘松了一口气,想来二姨娘肚子里的胎儿对肖府及其重要。
晚饭时,肖老太君当着柳氏和肖明宗的面说了这个喜讯,两人反应不一样,一个内心醋意大发,一个脸上喜不自胜。
勤娘看在眼里,也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穿越过来已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那唯有争取改变自己的人生了,决不能由着老太君将自己送去京都,给茉娘当丫鬟使唤,更不能在尉迟选的眼里活得那么卑微。
那句‘是我的,我绝不会放弃’犹然在耳,尉迟选的脸还会不时出现在脑海之中,可是这一切不足以让她撼动心中的信念,这一辈子只能为人妻,否则一世抬不起头来,更是无法保护血亲之人——二姨娘和那未成形的胎儿。
用过晚饭之后,勤娘又去了一趟朝霞院,此时,二姨娘已经醒来。
勤娘坐于床沿,嗔怪道,“二姨娘也忒不小心了,怀孕何其重要的事情,怎得也不留意一些。”
二姨娘微微笑了笑,脸上尽是满足。
“姑娘错怪姨奶奶了。”秋容在一旁说道。
“秋容,”二姨娘朝秋容摇摇头,两人的这种怪异让勤娘十分疑惑,不过看样子是二姨娘有心隐瞒了。
“秋容,你说,”勤娘起了身,将秋容拉到了窗前,二姨娘不能下地,毫无办法,只是担忧地望着勤娘。
“二姨奶奶早些天就知道怀孕一事,但她想胎像稳了再说的,可是她听说老太君让您陪大姑娘进京,心里着急,去找老爷求情去了,昨个儿跪了一夜才回来,可还是未见到老爷。”
勤娘听闻后,顿时瞠目结舌,昨儿个下了一夜的大雨,难道二姨娘就在雨中跪了一夜?她不敢多想,只觉得眼眶一阵潮热。
“姑娘休要听秋容胡说…”二姨娘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
勤娘悄悄抹去眼泪,同秋容交代了几句,带着如双离开。
一路上,勤娘沉默不语,二姨娘为了她连命都豁出去了,而她呢,却在原地徘徊,以为留条后路就可以了。
是时候为自己和姨娘找条出路了。
痛下决心后,勤娘开始着手寻找头绪。
留香楼的账本只记录了每月肖府进出的衣裳和头饰数量,没有留下价钱,这样查起来着实有些费尽,难怪柳氏想要一劳永逸呢。
睡前梳洗后,勤娘坐于妆台前,由着如双给她细细地梳着丝丝秀发,黑润的头发在烛光下散发亮泽,也是这个身体上她最满意的部分。
红珊瑚番莲花钗安静地躺在台面上,勤娘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回神后说道,“走,我们去找张婆子去。”
“这么晚了,不如明个儿去吧,”如双指了指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乌云蔽天,看不到一点亮光。
“到明天就没时间了,要得就是出其不意。”勤娘拢了拢秀发,用发带随意绑了起来,从衣橱里拿了一件薄披风就出门了。
如双在后面急急地跟着,灯笼随着步子乱晃。
肖老太君体恤张婆子年岁大了,所以让人在探秋斋旁边建了下人房,来回近一点,也方便照顾。
到了下人房,勤娘示意如双敲门,刚敲了两下,就听见张婆子警惕地问道,“谁?”
“是我,勤娘,”勤娘应道。
过了好一会儿,张婆子才慢慢悠悠的打开了房门,没让勤娘进去的意思,而是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夜深了,三姑娘有何要事?”
“想找妈妈问一下留香楼的事情,不知可方便?”勤娘笑着客气相问。
“不方便,不方便,”张婆子快速地强调道,脸上的警觉依旧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