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浩宇此时也有些着急,虽然他很恼怒唐归晨刚才说的话,但是对于祖父现在唯一的牵挂还是很上心的,便道,“唐小姐若是能了解祖父这个遗憾,苏浩宇日后愿听唐小姐差遣。”这个承诺,有点重。
唐归晨不得不说话,“苏公子严重了,只怕是小女子能力不够。”所以,能不能不揭那黑布。
苏辙此时却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夫活了七十六年,指点过的人无数,但是真正与老夫有师生名分却只有五人,一个是先皇,一个当今,一个太子,一个是老夫身边的林睿。”他指了指身边淡漠如山的一身玄衣的林睿。
唐归晨此时才注意到到那林睿,只见他面目俊朗,双眸如星,冰冷的气质好凌飘雪有得一比,不同的是,凌飘雪的冷乃是后天形成的,他的冷峻仿佛是天生带来的。
她没有注意到苏辙说的第五个人是谁,她在集中精神对抗着自己身体的异常,又是这种感觉,已经是第三次,或者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次,压制起来并不困难,却还是花了一些时间。
这林睿是谁,怎么会引发她这样反应的?
抬头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她,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忐忑,她是错过了什么?
握着她肩膀的凌飘雪冷冷补充一句,“苏老先生说他还缺一个关门弟子。”
那意思,不言而喻。
唐归晨幽幽一叹,很是歉意,她无法反对,“苏老先生,小女子还是先看看棋局吧,至于关门弟子一说,还是延后吧。”
黑布揭开,里面是一个古木棋盘,一看情上面摆的棋子,唐归晨千年不变的云淡风轻的脸色终于变了,异常地难看。
这叫因果报应吗?
为什么她家师父几十年前的恶作剧能让几十年后的她看见,还撞到她手上?
几十年前,她还在现代,不,就是在现代,她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这是父债子偿的另一种诠释吗?
凌飘雪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也变了,浮现一抹异常美丽的笑容,低低地笑,刹那间,倾国之色尽现,而她完全不知旁边有人双眼发亮。
此景,让苏浩宇心里打了一个突。
苏辙却粲然笑道,“小姑娘是不是想跟我说,我又被骗了。”
唐归晨无话可说。
凌飘雪凑近唐归晨,用很低,旁人却听得见的声调说道,“这是你该还的债。”
这债不是我的,唐归晨狠狠一眼瞪过去,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从棋盘上拿起一颗棋子,在手中玩弄着,半晌,才直视着苏辙,说道,“归晨当年拜师之时,也是这样一盘棋局。”
这等于是默认了她的身份。
除了苏辙和凌飘雪,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能把苏辙拒之门外,可想那是怎样的人,可是,唐归晨却说她拜师之时也是这样一盘棋局,那岂不是说那是同一个人?苏辙与唐归晨年龄差距悬殊,那高人年龄又如何呢?唐归晨如此稚龄,就已经解了苏辙几十年都解不开的棋局?不,应该说,在此之前很多年。
难怪之前凌飘雪曾说唐归晨之才华,天下能比的屈指可数……
苏辙和唐归晨已经轻声谈了起来,两人都是聪明人,不然之前也不会从只言片语之中猜出那么多事。
“归晨当年破解之时,几岁了?”
“虚岁八岁。”
哦,八岁,他居然输给一个八岁的孩子。
“这棋局该怎么破?”
“掀翻棋盘,重新来过。”
沉默了许久,“为什么?”
“师父说,一个真正自由的人,才能容纳天地万物,才能翱翔九天,他不需要一个被红尘规矩束缚住的弟子,不需要一个循规蹈矩的弟子。”
“原来是这样,只可惜,这世间,大多数的人都是活在红尘中的,既已身在其中,能挣脱的少之又少。”
“确实如此,师父他根本就不想被束缚住。”
“你师父会为什么选择你?”
“有其他的原因。”她却是不想说。
苏辙自然不会勉强,“之前对于关门弟子一说,全是戏语,若是归晨不嫌弃,我想与归晨结为忘年之交。”
他不再自称老夫,而是称我,也不再称呼唐归晨为小娃娃小姑娘,而是直称名字,很显然,他把自己和归晨放在同等的地位上。
她能拒绝吗?不能。
她若是拒绝,只怕会被整个上京的人唾弃。
于是,她只能说上一句,“归晨求之不得。”
若说景泰十二年最令人瞩目的是什么,无一例外都会回答清荷宴,若说景泰十二年最震惊世人的是谁,无一例外都会回答唐归晨。
这个从千里之外的岭南来的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凭着两盘棋局,震惊上京,更让人震惊的是,一代名儒苏辙居然愿意结为忘年至交。
一幅北岭雪景画作,一首北岭雪景长短句,流传上京,特别那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几乎描写完当时在清荷宴中的少年男女的心境。
知道唐归晨有一位神秘高人为师的,只有那十几个围在棋局旁边的人,在唐归晨的请求下,苏辙亲自叮嘱知情者,不得泄露,因此,无人知道此事。
参加清荷宴的人,只知道唐归晨凭着一幅画一首词以及独特的丹青技法赢得评委的青睐,继而连破两局棋局,折服了所有的评委,更得到苏辙的赞扬。
消息传出,几乎每个人都对唐归晨好奇,没人会怀疑她的学识,因为有苏辙为凭,但是,却对她的过往与才华好奇不已,对于她拒绝成为苏辙的关门弟子一事,更是惋惜和奇怪。
与此同时,唐归晨在清荷宴上说过的几句话都传了出去,惊为天人。
唐归晨揉着额头,由卫华卫庄抬着上了马车,很不悦地看着凌飘雪,再留意到四周的眼光,更加不悦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结果成了这样。
凌飘雪看着一边的棋盘,说道,“我想要的只有这个而已,其他,我不知道。”
唐归晨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能说,十几年的相处,她会不明白凌飘雪是什么样的人吗?她能指责吗?她能责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