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莱斯特久久沉思与我的视线交织纠缠着,在前两次猪头脸的衬托下,显得他这次的庐山真面目格外的刺目耀眼让人窒息,我是很想矜持作态点,但实在是反差过大,刺激到我那颗人皆有之的爱美之心,大咧咧无顾及地欣赏起他的美貌。
我是用有色眼光看他,而他是目光发狠地仇视着我,迅速闪到我的面前,扣住我的手腕,后用救世主般大义凛然地对我说:“跟我走!我会救你!决不会让你沦为跟他们一样麻木冷血的魔鬼!”
他坚定不移地看着我,仿佛我得到他的救赎才是正确的。
我凭借着屠刀提升了血族的异能,手看似轻巧无力,实则力大无穷,生生独手掰开了他扣着我的手。
“我的生死与你无关,我们立场不同,当初在zoo我就说了,我们恩怨两清,不做朋友就当敌人。”
不是我存心刺激他,实在是我不明白他如此执着于把我带离血族是为了什么。
当日之事虽是我救了他,不过是让他免于被圈叉一百遍,还没到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程度吧,他再知恩图报,不至于这么强势自我强迫我跟他走吧。
难道他有圣母情怀,以解救众生为己任?
他的手腕红肿了一块,有可能是关节挫伤,他却看都不看,好似受伤的是我,不是他。
我真真实实被自己彪悍的行经吓得嘴角抽搐,如此强女一枚,恐再不能找正常人类结婚生子,难道注定了要我找非人类,跟他携手天涯,共创和谐美好的非生活?
正在我感叹自己变成如大力男霍尔一般,十分忧伤,警戒自己以后万事要轻手慢脚,不求无微不至,只为不把他人错手粗暴伤筋动骨。
他恨铁不成钢地对我怒吼:“你就如此执迷不悟?!你跟他们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原以为你不过是新鲜贪图他们的美貌,你跟我走,难道我不比他们美吗?你这根本就是沉沦堕落!”
我杏眼圆睁,被他训地目瞪口呆,好家伙!眼界高啊!才见了几次面,就挖掘出我的内在修养,不亏是高人呢!
我非常配合地对他说出最终宣言:“能与红颜常驻、不死之美姬为伴,我心甘愿之。”
他瞪着瓦瓦的眼睛欣喜地看着我,“真的?!”
我对他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惋惜道:“美人虽美,但绝非最美,美之巅峰当数伊迪丝家的卡萨亲王。最美当前,我又怎么会为了第二舍弃第一,世人都道天下第一,我当然也随大流要的是这天下第一。”
一阵古言腔下来,不知这拜占庭来的外国吸血鬼听懂了没?
“肤浅之见,死不悔改,终有一日必会自食其果!”他恼羞成怒,彭彭蹦出四字成语三枚,将我重伤成半身不遂,脑组织麻痹!
才人啊!你不会是从中国古代反穿越时地点没有设定好,穿去了拜占庭?!
你这一口顺畅的四字成语,是想让我知道自取其辱的真谛吗?
真怕他再来一招甩甩衣袖,负气而走,古代文人墨士最酷爱聊表清高的经典动作。
我收起异想,对他苦笑一声,“西莱斯特,你总认为你帮我做的决定就是对的,你有想过我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你们猎人一族在上天注定的命运下是否想过杀害至亲之人,成为残害同族的冷漠猎手,这样的命运就是真理?你当初可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夺取给于你一半生命的吸血鬼性命?”
吸血鬼猎人的可悲在他们出身起就注定好了,每个混合一半人类一半血族血统的混血儿,在他们出生时,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吮吸母亲甜美的乳汁,或是被宠溺笨拙的抱在父亲怀里。
他们出生那刻,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弑亲。
生育出混血儿的父亲母亲,等待着新生儿是杀害身上还留有一半血族血统的半吸血鬼父亲,还是咬破拥有美味血液的人类母亲的脖子?
杀了吸血鬼就是杀亲,从此他将继承他父亲的职责,猎杀同族。
如果选择与人类拥吻,也就是嗜咬人类,品味鲜血,那他就将变为真正的吸血鬼,此后将不断被吸血鬼猎人追杀,与吸血鬼猎人反目成仇。
不管怎样的选择,吸血鬼混血儿注定了一生的悲剧。
吸血鬼猎人为了保留自己一方的势力,往往不给新生婴儿选择命运的机会,原本的吸血鬼猎人为了后代都会使出绝杀,将自己的鲜血染红孩子的未来,只有他们死了,他们的孩子才能继承他们的使命。
杀母弑父,悲之被之!
被动没有主权的人生命运何其悲哀呜呼!
“如果等到你成长后,你是否还会选择这条路?我不知道你的坚持会不会改变,但我想告诉你,我对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与其悔不当初,优柔寡断,停滞不前,我宁愿疯狂偏挚下去。”
沐研带着我消失在湖边,风中残留着我最后的话,只剩西莱斯特不知所想地沐浴在月光下,或许他明白了我的想法,或许没有听进去。
回到绿野别墅,沐研欲言又止,眉头紧锁的样子,被我直接推脱身体不舒服,想早点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有话要说,但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理解他,所以我等他做好思想准备后再说。
真正的吸血鬼和人类生下的混血儿,处境恐怕更加的艰难,吸血鬼如果不想自己的孩子沦落为猎杀他们的异族,就只能牺牲自己的另一半,当然他可以把孩子一出生就杀了,这样问题的根源就没有了。毕竟对于血族来说,自杀帮助自己的孩子成为吸血鬼猎人,这样的事不怎么合乎常理。
吸血鬼混血儿特殊的存在,往往会引来吸血鬼猎人的争夺,在他们出生时就抢走他们,顺便用他吸血鬼亲人的血液来祭奠他们的诞生日。
不管是吸血鬼猎人还是血族他们的本质都是冷血的,不追求情感,只为嗜血刹那的快感。
我打开房门,正要进去,沐研在身后轻言默语道:“父亲选择跟人类的母亲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情。但我依旧庆兴父亲能接受我的存在,并没有杀了我,也没有将我交给吸血鬼猎人。他给了我自我选择的机会。但我最想感谢的人是……”他突然莫名情动起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我。
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但被他生生止住。
“……感谢那个帮我指明希望的人,是她让我变成了吸血鬼……感谢她也同时对不起她……真的对不起!”那种隐瞒的痛楚纠葛的情绪深深地折磨着他。
他不可抑制的情感爆发,让我有一霎以为他在跟我道歉,但想想我跟他相识不过一个月,哪来道歉一说。
听他说起他的母亲,我又不经好奇起来。
他既然是混血儿,没有成为吸血鬼猎人,却成为了真正的血族成员,这么说来,他的母亲……
我踌躇不决,最后还是情不自禁问了出来,“你选择做吸血鬼,与人类拥吻,那你母亲她……”
混血儿的命运选择,只能在至亲身上,随随便便杀掉一个人或是吸血鬼,用他们的血液洗礼是没用的,这也是无人道残忍嗜血一脉的可悲处。
“我的母亲……”他露出迷茫不解之色,这很怪,瞧他给人的感觉明明就是他跟他母亲素未蒙面,他没见过她?
他黯然失色的神情,无力地低垂着头,他说:“她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呃,猜中了!
他妈死了,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说来,他能变成吸血鬼,该不会是沐寂……
“哎呦喂!我的妈呀!要死了要死了!痛痛痛!”
脑门受创,好像被人揍了一拳,让我莫名其妙跌坐在地上,眉心隐隐作痛,如有只虫子在那里揪着神经作祟着,苦不堪言!
“血咒突发,不要想不该想的,再忍一会,血咒的魔力会过去。”身前有个淡雅的声音传来,抬头,见沐寂正一脸笑容地看着地上狼狈的我。
好吧,我承认刚才我又把他想坏了,可是!这到底谁规定也是属背叛的范畴?!
这还有没有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年头说话得小心,搞不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根本随口一说,都有人闲得蛋疼把你揪出来验名证身,言论自由你也斗不过那些存心找茬的。
现在在我跟前就有那么一个。
我看着眼前和颜悦色,骏逸淡泊的人,温情迷人,跟他四目相对却是悲从中来。
满腔热泪只能委屈地往肚子里咽!
此时沐寂利用第六识在我脑海中形成如下对话。
脑中脑电波重组成的沐寂小人,悠然淡定地捧着一杯淡茶独自饮酌,旁边一白色涨红着脸的小人,鼓着脸,气呼呼地瞪着坐在云端的美丽Q版小人。
“为什么又侵入我的脑电波?!这两小人哪冒出来的?”白色小人瞧瞧自己只有拇指那么大的矮挫胖,愤恨地怒视着缩小了都要比自己可爱讨人喜欢无数倍的喝茶小儿。
“脑电波重组产生的立体影响,我最新研发的高科技。”沐寂小人不炫耀不得意地淡淡说道,仿佛这只是非常平淡的事。
白色小人嘴角抽搐:“这都可以?!……那为毛是动漫小人?”
沐寂小人放下手中茶,视线略微惊讶地扫了白色小人一眼,开口说:“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你不是每晚蹲点必看海绵宝宝,以那只方块海绵的角度思考你同样由海绵构成的大脑,你不是应该最能接受这类人物形象?”
见他如此说,白色小人突然发飙:“对!我是喜欢看海绵宝宝,但你不能嘲笑我低能!”
沐寂小人平淡又无辜道:“我没有嘲笑你,那只方块海绵除了大脑是棉絮填的外,也是有优点的,对他老板很忠诚。”
白色小人嘴角上扬,试探道:“你想让我给你做忠实的小女佣?”
“不是我想,而是你必须做到对我绝对的忠诚,绝对不允许有背叛。”沐寂小人没有高低起伏的语调,让人听了还以为这话可以过耳就忘,但平静下隐藏的冷冽,不怒自威,不容人抗拒。
说道正题,白色小人顿觉底气十足,“这尊崇没有人比我做的更加好了吧,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加班,我绝不半夜跑路,你让我每天给留院的小动物清晨刷牙,我绝对不会泄愤报复给他们磨牙。想我这样任劳任怨,手脚勤快的下属,没得找了,为什么血咒会发作?!这是为什么?!”
“言论自由知道不,小时候老师课后作业太多,要我们回去抄单词一百遍,放学我跟在他后面默念咒语一万遍,刮大风,刮大风,刮走他的假发头。对于工作,每每面对言扒皮的剥削,我敢怒不敢言,下班回家后都要翻一边周扒皮的故事,想着他有一天积怨太深,诅咒他跟周扒皮一样的下场。这些都是不能说的压力,回家后,在他们背后我发发牢骚,发泄下内心的憋屈,嘴巴和心里过过隐,这又怎么了?!也不见他们怎么着我,到你这咋就成背叛了呢?!”白色小人越说越气,几近抓狂。
然而她这番歇斯里底的吐槽,沐寂小人的回应是这样的。
他不慌不忙地吹着茶水,轻抿一口,以世外高人淡泊的姿态,平静的说了一句:“因为……我比较强……”
白色小人“……”
脑电波中冒出一阵背景音乐,阿里路亚……
白色小人宣告阵亡……
通身一个机灵,结束跟沐寂在我脑海里的天人交战,将我生生拉回现实。
现实果然是残忍的,我落败绝望地跪在地上,手不甘心地握紧,捶打地面。
难道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的摧残了吗?
等以后只能马屁马屁再马屁吗,这是罪恶之源,应该给那些结了婚预防出轨的人种下这忠诚的血咒,出轨检测仪,身体出轨没门,思想出轨休想!
“沐寂,以后我保证每天想着你念着你……对我的好……咱把这咒撤了吧?”我颤巍巍地沿着他的身体爬起,企图向他示好。
“终身制血咒,无更换无退款无保修的三无产品。质量之优,功能之全,测量度之精密,绝对是咒语中的上上品。”沐寂淡淡说明血咒的精良工艺,完全忽视我越来越黑的脸。
这还是沐寂吗?为毛我嗅到了某种名为阴谋的腹黑产物?
沐寂,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以前都是装的吧?!
天啊!流光停滞,时光倒流,把原先那个沐寂快快还回来!这个,你滴就收回吧!
午夜在沐寂的摧残下,噩梦连连,在冷汗中惊醒,赫然发现身旁躺着一只吸血鬼。
“你!你!你!怎么又待在我的房间?!”
对于我的防备芥蒂,他好似看不见,淡淡一句,“我习惯睡这里。”
我拉紧棉被,急急往后退,经我敏锐的大脑分析,对现在的沐寂鉴定完毕,结论就是包藏在淡泊名利下的真相啊,他渐渐暴露的真面目,已经开始向我伸出万恶的腹黑触手。
不容分说,霸道地宣告主权,我从忠实的小女佣晋级为晚安抱抱枕?!
笠日。
疲惫地苏醒,那个惨无人道压了我一晚上的魂淡,已经消失无踪。
我一个翻腾,从床上跃起,快收拾行李,我要离开这里!
整理着衣物的手,莫名又颓废地放下,不舍,强烈的不舍积满胸口,难受地快要缺氧。
真的要离开了,接下来又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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